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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用心籌備的邂逅

      2007-12-29 00:00:00須一瓜
      上海文學(xué) 2007年1期


        這是個一天兩夜的故事。故事的開始,要溯及半個月前、成年聊天室的對話開始。那個時候,想放縱一下的女人蘇小姐“風吹草案”,第一次來到在“E夜情深”聊天室,在蜂擁而來的要求聊天的男人中,選擇了“嫌疑人”。當時,很多男人劈頭就問,做嗎,寶貝?或者:聊性好嗎?有人直接報上自己身高、體重,緊跟著就是——我想和你One Night Stand。
        “嫌疑人”似乎與眾不同。他的問候是,既然是草案,吹掉就算了。
        蘇小姐就想和他聊聊:你好。你為什么叫“嫌疑人”?
        “嫌疑人”說,有無限可能性吧。你是學(xué)法律的嗎?
        “風吹草案”說,愛好而已。你呢?
        “嫌疑人”說,我不愛好,但是生活。
        就這樣,一個多月來,他們在聊天室無所不談了。因為是“E夜情深”,所以進行的更是沒有禁區(qū)的對話。比如,“嫌疑人”問,你是幾號杯?
        “風吹草案”說,B杯。它們彈性很好。
        “嫌疑人”說,這樣手感不錯。什么顏色的內(nèi)衣?灰色?
        “風吹草案”說,今天是粉紫色。
        “嫌疑人”說,夢幻的、膽小的。
        “風吹草案”說,我喜歡不能預(yù)料的性。你呢?
        “嫌疑人”說,我喜歡設(shè)計好細節(jié)。
        “嫌疑人”又打來一行字:不能預(yù)料?你那樣說,會讓人以為你喜歡強奸。
        “風吹草案”說,你太惡毒啦!我只是喜歡突如其來的美妙。
        “嫌疑人”說,永遠沒有突如其來,因為我的前奏棒極了。
        這樣的對話,雙方誰也不意外,因為本來就是成人聊天室,那里,一見面就要一夜情的,幾乎和你好的問候頻次一樣多。性大于情,是那個領(lǐng)地上招展的旗幟。在那里,隱私的敞開,比敞開的思考,更加自然。
        在這樣一個聊天背景下,聊了一個多月的一對異地男女,就要真正面對大活人了。
        那是一個初夏的、風暖的日子。
        “嫌疑人”說出差,拐到了“風吹草案”蘇小姐所在的那個城市。在長途車站,“嫌疑人”見到了“風吹草案”。“風吹草案”自然也見到了他。
        第一眼,雙方都暗自驚奇。他們都有思想準備,知道想像和現(xiàn)實不太可能一樣?!跋右扇恕蹦莻€男人有對堅韌的招風耳,不高不矮有點瘦,整體看上去卻很帥,像個日本電影里深沉的殺手,帶著好識別的淺灰色無框墨鏡;“風吹草案”蘇小姐在人群里,也是豐滿出挑,一頭板栗色的漂亮長發(fā)掩映的是端秀的五官,眉眼之間十分性感。她穿著粉綠色過臀韓裝,下面是緊身牛仔褲。
        “嫌疑人”提著一個簡易旅行包,他出現(xiàn)在長途汽車總站口的時候,“風吹草案”坐在汽車里沒有馬上下來。她仔細看著二十米外的車站廣場,那個戴著灰色墨鏡的男人,如約往報刊亭而去。途中,三個討飯的小孩子攔截了他。有個孩子還撲上去抱住了那個男人的腿?!帮L吹草案”竊笑了。但沒想到,戴淺色墨鏡的那個男人,猛抽起腿蹬掉了小孩?!帮L吹草案”蘇小姐默默注視著幾個乞兒暴跳如雷、想追又不敢追的樣子。
        直到這個粗暴亮相的男人一直走到綠色的報刊亭,“風吹草案”才嘀嘀按了兩聲喇叭?!跋右扇恕毖曂?,一個穿淺綠色韓裝的二十六七歲的女人,站在一輛灰色舊小車旁,向他揮手。折身過去的時候,“嫌疑人”想,她早就看到我了吧,因此有點不大自在。進入汽車他發(fā)現(xiàn),汽車里并沒有像他妻子的車一樣,掛滿卡通毛絨玩具。這輛車,甚至有點臟亂。繼而,他又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的粉底沒有打好,耳朵凹陷部位都是皮膚原來的淺黃色,而耳輪突起部分都是雪白的。好比一個印章,女人把粉底,只抹到了凸起圖案文字上。他不由想,靠近車窗的那只耳朵怎么樣呢?轉(zhuǎn)而他又想,看她的眼色,一定也發(fā)現(xiàn)我身上什么不如意的東西吧。
        不過,見面幾分鐘內(nèi)所有的細微遲滯感,很快在奔馳的速度中散去了。兩個人的汽車空間里,顛動著一種隱隱的好奇和興奮。這兩個成人聊天室的熟男熟女,穿過層層曖昧、意淫的語言瀑布,終于進入了只有兩個人的、無需電腦連線的封閉世界。就像懷胎十月,就要迎來一個難以回避的臨盆了。
        但兩人竟然沒什么話。汽車在椰子大道行駛了好一陣,只有車載收音機的臺海娛樂圈節(jié)目,在低低地播出,一會兒音樂、一會兒問答,一會兒廣告。可是,本來他們在聊天室是很放得開的,和所有成年話題的聊友一樣,他們可以在第一時間切進最敏感的話題。
        “風吹草案”蘇小姐打破了這個尷尬局面,她說,我和你想像的很不一樣嗎?
        “嫌疑人”說,不不,更好。你很女人味?!闶遣皇菍ξ彝κ?
        蘇小姐說,哪里啊,你很帥啊。你的背很平很直呢。
        “嫌疑人”大笑起來。蘇小姐想,如果是在網(wǎng)上,他會打出哈哈或者^-^的圖案?,F(xiàn)在,這個圖案沒有了,那個有聲音的笑聲,發(fā)自耳邊一個大活人的胸腔,帶著輕微的、消化中的蒜薹類的氣息,充滿著原來無法設(shè)想的嘶啞和生疏感,如果是文字^-^或者哈哈,就不可能這樣,至少沒有那種輕微的蒜薹氣息。哈哈,或者^-^,和真實的笑聲好像很不一樣。
        說起來也怪,一個多月來,盡管兩人相談默契,性趣盎然。但“嫌疑人”只問過一次,視頻好嗎?“風吹草案”拒絕了。你很丑嗎?“風吹草案”說,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喜歡給彼此想像空間——你丑不丑啊?
        “嫌疑人”答,我丑。
        “嫌疑人”就再也沒有提出過視頻要求。
        一路還是話少。兩地房價啦、椰子樹啦,有一句沒一句。陌生感,令這對熟男熟女有些尷尬,不過,他們自己暗地里都不承認這個尷尬,畢竟曾經(jīng)聊得太深入太私密了。
        下車的時候,“嫌疑人”說,自己的車嗎?
        她說,老爸的老捷達。
        吃過“海邊人家”的當?shù)夭顺鰜?,已?jīng)是各色霓虹燈LD燈滿天了?!帮L吹草案”和“嫌疑人”驅(qū)車前往十五公里外的西蓮下榻處。
        第一夜也就正式開始了。開著車,蘇小姐忽然想到父親喜歡唱的一句歌詞:一生只為這一天。轉(zhuǎn)念又覺得夸張可笑,就悄悄牽了牽嘴角?!跋右扇恕闭f,你笑什么?
        蘇小姐說,沒有。
        但蘇小姐還是覺得可笑,怎么會閃過這一句呢,的確是太夸張了。至于嗎?不就是想墮落一下嗎?“E網(wǎng)情深”來去嘮叨,不就是籌備個一夜情嗎?以后誰是誰啊。何至于一生只為這一天呢?蘇小姐腦子里還是縈繞著老爸的唱詞。
        在酒店填登記表的時候,“風吹草案”蘇小姐無意間瞟到了“嫌疑人”的身份證,心里居然震顫了一下。那上面的名字是駱維淡。駱維淡,“嫌疑人”就是駱維淡,駱維淡就是“嫌疑人”?!跋右扇恕蹦莻€男人是虛擬的,駱維淡卻是真實的,他的衣服,隱約散發(fā)出另一個人家柜子里陌生的味道。在汽車里,她的鼻腔里就有了絲絲縷縷陌生的氣息,再說剛才吃飯,兩人面對面邊吃邊談,不約而同,雙方都很自然地,使用的是一套和網(wǎng)絡(luò)聊天完全不一樣的語言系統(tǒng),客氣而得體,陌生又禮貌。他們優(yōu)雅地比較著兩地的風土人情,社會時弊及電影藝術(shù)的評價。情欲藏匿了,簡直就像兩個無欲天使在會晤。
        當時,蘇小姐的胃有點脹氣,她暗暗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緊張。她還注意到,那個男人也吃得不多,和汽車站廣場猛地提腳踹小乞丐的狠勁不同,和網(wǎng)絡(luò)上的激情熱欲的文字形象也不同,他是文質(zhì)彬彬的,是清清淡淡的。不過,餐桌上,蘇小姐發(fā)現(xiàn),“嫌疑人”那結(jié)實有力的手,好幾個指甲縫里都有鉛筆畫過那樣的細線污漬,她不想看到它們,但是,她的眼睛老看它們。一種輕微的、陌生的骯臟感告訴她,這并不是清心寡欲的手。
        你是不是吃不慣?她說。
        不不,他說,很好吃。我很喜歡這個口味。
        從長途車站接人開始,到共進晚餐,蘇小姐不時處于陌生感的眩暈之中。幾天以前,如火如荼、欲望勃發(fā)的網(wǎng)聊,好像不是他們兩個之間進行的?,F(xiàn)在,駱維淡署名的身份證在柜臺上,折射著大堂輝煌的燈光,泛散出某種窒息人的力量,一種堅實可觸的壓迫感。一個身份證就是一個現(xiàn)實的出發(fā)源頭。失去距離掩護又有身份證佐證的一個大活人,身體竟然如此生分而沉重。她甚至猜測,如果她亮出自己“蘇里紅”的身份證,對方是不是也會有別于“風吹草案”的同樣反應(yīng)呢,是不是也會感到“蘇里紅”的壓力?或者男人女人不一樣?要不他是個見慣不驚的一夜情的老手?真是恍若隔世,網(wǎng)聊中,雙方對彼此的性愛的身體是多么熟悉啊,那種熟悉輕快而毫無壓力的宣泄和張揚,到哪里去了?
        蒙上眼睛?——有時候吧。
        角色扮演?——要古典音樂。
        喜歡偷窺?——不,按摩。
        擦油?——胡子沾著擦。
        ……
        這是個四星級酒店。“嫌疑人”交待的,要環(huán)境好的,錢不要太在意。蘇小姐特別喜歡他這個交待。她的女友的鄰居,是個狂放的女大學(xué)生。離婚后,不斷有一夜情。她有一句名言,叫一夜情就是蹦極跳。第一次克服了恐懼,后面你就懂得蹦極的享受了。據(jù)說,有一次,一個電腦工程師和她約會在異地一家兩星賓館,一完事,就趕她起床,說很忙,買的是鐘點房,說著就去結(jié)賬。等她穿好衣服出去,正聽到工程師和前臺的幾個小伙子說笑,評論說她看上去一般,床上功夫真是不得了。等那幾個小伙子發(fā)現(xiàn)她過來了,示意工程師趕快住嘴,那工程師已經(jīng)來不及反應(yīng),女友的鄰居,像老鷹一樣撲過來,狠狠給了工程師一巴掌,兩人就在骯臟的兩星級酒店大堂里打成一團。
        女友們總結(jié)說,怎么能信任一個找這樣地方一夜情的人呢?
        四星的好嗎?“風吹草案”蘇小姐選了個離家很遠的新酒店。“嫌疑人”說,好的。你滿意就好。
        現(xiàn)在,登記完畢,他們倆穿過大堂要去等電梯。在走過咖啡座彈鋼琴的人身后的時候,一顆人造水晶球忽然從高高的天花板上的燈簇中,脫離而下,砸到鋼琴上又反彈到她的身上,蘇小姐尖叫了一聲。大家都嚇了一跳,彈琴的白衣男人站了起來。穿黑色西服的大堂工作人員也趕了過來?!跋右扇恕闭f,沒事吧?她搖頭?!跋右扇恕币恍?,牽起她的手,往電梯走。他的手溫熱有點潮濕。按電梯的時候,“嫌疑人”自然放手。蘇小姐扭頭看著水晶球吊燈下聚集的人們。心想,他是回避熱鬧的聰明人,還是另一種急切呢?
        進了房間。“嫌疑人”四下走動看了看,說,不錯,挺不錯!謝謝。一身塵土,我先沖洗一下。你不介意吧?
        沒事沒事!我看電視,這里還有送閱報紙呢。你去洗吧。
        她忽然有點燥熱起來,并為此有些迷惑。記得第二次開聊時,“嫌疑人”打出了一行字:理解One Night Stand嗎?
        她回復(fù)說,我策劃一次墮落的邂逅。
        “嫌疑人”打出一句歌詞:請讓我來幫助你,就像幫助我自己。
        她回復(fù):你也在尋找墮落嗎?
        “嫌疑人”說,我可以不用這個詞。
        她說,你真的很精彩嗎?
        “嫌疑人”說,當然(一個鬼臉)。
        在鍵盤上,所有的對話,就像火星和水星的對話,語言只是在星際漫游的、來去虛無的電波。在E夜情深聊天室聊天的時候,她也知道在一個陌生遙遠的電腦后面,一定坐著一個有身體的男人,但她更多地陶醉于語言的本身。而現(xiàn)在,使用那個語言的男人,帶著他的身體,帶著另一戶人家陌生衣柜的氣息,離開了電腦來到你身邊,就在一門之隔的衛(wèi)生間里,那個身體被水沖擊著,發(fā)出嘩嘩的水聲。她感到困頓,有些輕微的怪異感。
        通過廊道上的穿衣鏡,“風吹草案”蘇小姐審視著自己發(fā)熱的臉頰。她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回到椅子上。她打開當天的報紙,順手遙控也打開了電視。但電視和報紙都沒有細看進去。
        你的第一次在哪里?“嫌疑人”這么問。
        她打出一行字:在他出國的前一周末。
        感覺好嗎?
        當時不好,后來,我很懷念。
        為什么呢?
        我不知道。就是懷念。
        他打出:是懷念炒飯(做愛)本身,還是他和你的這份情?
        我還沒有去區(qū)分。你呢,你的第一次在哪里?她反問。
        在她學(xué)校后面,那里有個廢棄的寺廟。那天夕陽西下,她忽然就忍不住了。我們就在夕陽下做的。
        感覺好嗎?
        他打出:太好了。金紅色的天空中,她淚流滿面。
        你愛她嗎?
        當然。
        現(xiàn)在呢?
        他打出:依然,但她走了。她是最棒的。
        她問,你是指性嗎?
        性也是。我沒有遇到比她更好的了。
        你比較過很多人嗎?
        “嫌疑人”又打出了^-^圖案。緊跟的文字是,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
        她說,我從現(xiàn)在開始收集案例比較研究。你呢?經(jīng)常一夜情嗎?
        “嫌疑人”說,不,但我準備拿你開始。
        ……
        “嫌疑人”從浴室出來了,用毛巾使勁擦著濕頭發(fā),渾身散發(fā)著酒店洗浴品的香氣。讓她意外的是,他并沒有穿酒店衣柜里的白浴衣,而是自己的衣褲。
        里面很濕?!跋右扇恕闭f。她在猜他的意思,里面很濕?是說她可以等一會兒再進去洗?還是提醒她現(xiàn)在就進去小心點?想著,她說,你要喝茶嗎?這里有綠茶也有花茶,還有鐵觀音。我不知道你喝哪種。
        我自己來。你在看什么?
        蘇小姐把報紙給他,說,有條新聞很有意思:《明知被強迫賣淫而嫖娼受害人舉報強奸》?!跋右扇恕苯舆^報紙,哦,我看看——衛(wèi)生間你可以用了。
        沒事。我給你泡茶吧。她說著到了小吧臺,綠茶好嗎?她晃動著一個綠色小袋。
        “嫌疑人”說,鐵觀音吧。蘇小姐開始燙杯子。她說,怎么有這樣的事呢,我覺得那個男人構(gòu)成強奸罪了。你肯定也這么看吧。
        本報訊:拒絕色情服務(wù),老板強制服務(wù)員賣淫。昨天,休閑按摩館按摩員柳小姐,控告嫖客周某及老板強奸。
        柳女是市休閑按摩館新招的按摩員。昨天,周某到該場所嫖娼。老板張某接了嫖資兩百元后,要柳女接客。在包廂中,柳女表示自己不賣淫,是被老板強迫,拒絕與周某發(fā)生性行為。周某離開包廂,要求退回嫖資。老板張某大怒,帶人沖進包廂,對柳女拳打腳踢,并將柳女衣服扒掉,然后出來對周某說,同意了。周某進入包廂,強行與柳女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事后,柳女撥打了110。
        “嫌疑人”看報的時候,蘇里紅給他端來了泡好的茶。“嫌疑人”用食指和中指,叩擊茶幾桌面致謝,這是南方人的致謝習(xí)慣。她注意到他的兩個指頭的指甲縫里,依然有鉛筆芯粗細的暗色污穢。也許,他完成過什么泥灰類的粗活。“嫌疑人”則注意到“風吹草案”隨手用遙控器變更了電視頻道,也注意到她調(diào)小了音量,停留在一個法國時裝發(fā)布會上。
        兩人都沒有聲音了,給人的感覺好像屋子里沒有人,或者主人離去但未關(guān)電視。
        一個在看報,一個在看電視,這個無人般的安靜在繼續(xù)。屏幕上,一個個衣袂飄飄的金發(fā)模特、黑膚模特在大步走來。“嫌疑人”看著這條賣淫社會新聞,也游覽著其他新聞。他的眼睛之外,感受著這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腦海里不斷翻騰著他們網(wǎng)上的對話。
        我喜歡叫喊的女人。你會叫喊嗎?
        不太會。也許……快會了。
        呵呵,什么意思?
        如果他沒有走,我可能已經(jīng)能夠發(fā)出被愛的聲音了。
        形容得真好。
        有一次,我在外地出差
        她接著打出:住在小旅館。半夜的時候,一對夫婦在馬路上大吵。我被吵醒了。
        深夜的大街,只有他們兩夫妻兇狠空曠的吵架聲。
        我毫無睡意。我報警了,警察來了。
        街上的聲音消失了。
        這時,我聽到,旅館隔壁情人“炒飯”的聲音,主要是女人一波一波的叫聲。
        那一下子,我突然感動。
        我只會報警生氣,而他們知道怎么克服困難,享受美好生活
        ……
        還是“嫌疑人”輕聲打破了這種古怪的漫長的安靜。他指著報紙說,你為什么說這是強奸呢?
        蘇小姐說,因為那個周某明知柳女不是賣淫女,而且不同意與他發(fā)生性行為,又明知她是被人強迫,但仍與其發(fā)生性行為,所以他違背了柳女意志,侵害了柳女的不可侵犯的性權(quán)利,因此,周某構(gòu)成了強奸罪。
        “嫌疑人”說,我不這么看。他的行為應(yīng)該還是算嫖娼行為。
        蘇小姐的電話響了,她看了看就按掉了。她說,為什么周某就不構(gòu)成強奸呢?話音未落,電話卻又響了。她看了,馬上就接了,說好的,差不多了,我這就去買,我?guī)Щ厝ァ?br/>  放下電話,她說,我父親的。我媽膽結(jié)石又發(fā)作了,現(xiàn)在還不是很厲害,可是我父親說藥沒有了,車子又在我這里,他說,如果我正好要回去了,就帶藥回去。
        “嫌疑人”還在翻閱報紙,后來像忽然驚醒一樣說,噢!那你回去吧!沒關(guān)系。
        蘇小姐說,平時她痛起來不得了,滿床打滾,用頭撞墻。剛剛發(fā)作的時候,趕緊服膽通,一般一個小時后,癥狀就能緩解。家里正好膽通用完了。
        為什么不手術(shù)呢?
        我們也勸她,但她害怕手術(shù)。再拖下去恐怕不行了。
        哦,那好,我送你下去吧。“嫌疑人”收起報紙,站了起來。她有點細微的尷尬,因為她指的是手術(shù)再拖下去不行了,但“嫌疑人”誤會成是無法在這里拖下去,這個誤會又不好更正,她只好也就順水推舟了。
        你往家開,到了藥店,我陪你買了藥,我就自己打的回酒店。
        呵呵。她說。好的。
        兩個人的汽車,在夜色中奔馳。不知不覺間,兩人發(fā)覺,彼此又進入了隱隱尷尬的沉默中。蘇小姐挑起了話頭,說,我媽媽身體本來挺好,非常愛吃大魚大肉,尤其是紅燒肉。膽結(jié)石以后,一吃就痛,結(jié)果身體就垮了。
        膽結(jié)石不能吃油膩的食物,“嫌疑人”說,荷包蛋、花生、螃蟹、肥肉、堅果都不能吃。
        是啊,醫(yī)生也是這樣說,說是消化不了。
        因為油膩的食物,要加劇膽汁分泌,所以有病的膽,承受不了。
        呵,我以為你不是法官就是律師呢。
        說不定我是醫(yī)生?!跋右扇恕毙?。
        第一夜,這個在網(wǎng)聊中給雙方以無窮想象的第一夜,就這樣落幕了。
        回到家,蘇小姐一進門就看見父母一起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母親已經(jīng)嘔吐過一場并緩過勁來了,自己趕著買來的三盒膽通,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了。蘇小姐把藥遞給母親的時候,詢問了發(fā)作的原因和程度,母親確定暫時不再服藥后,蘇小姐去浴室沖涼。對她來說,母親好轉(zhuǎn)也不可能再出去了,太遠了。從藥店分手起,這個夜晚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這樣的戛然而止,有點突然,也分外輕松又隱隱失落。
        洗浴好出來,她發(fā)現(xiàn)床頭手機里有個短信。是“嫌疑人”:
        你的彈性很好的乳房上,真的有顆紅痣嗎?
        她立刻回復(fù):如假包換。
        記得你說過,那個位置有痣的人,是寂寞的。“嫌疑人”回信極快。
        是相書上說的。不知道包不包括紅色的痣。
        其實不是痣的問題。我知道答案。
        什么答案?
        明天我告訴你。
        好的。對了,明天白天請不到假。傍晚我一下班就過來。
        沒事。我自己逛逛。晚上我請你吃飯。
        “嫌疑人”并沒有問候“風吹草案”的母親膽結(jié)石病的情況,而她也根本沒有想到主動和他談這一茬。他們似乎又回到網(wǎng)絡(luò)時空,在距離的掩護下,“風吹草案”“嫌疑人”才真正醒來,再度煥發(fā)生機,活靈活現(xiàn)起來。
        第二天傍晚,下起了大暴雨。這延誤了“風吹草案”和“嫌疑人”的約定時間。驟雨初歇,“風吹草案”蘇小姐亭亭玉立出現(xiàn)在“嫌疑人”的四星酒店6011房間門口。叮咚一聲,來開門的“嫌疑人”,手上還有毛巾,在擦濕頭發(fā)。她脫口而出,又在洗澡啊?
        “嫌疑人”說:哪里!在酒店游泳池泡了一下午。
        怎不到處轉(zhuǎn)轉(zhuǎn)看?
        上午看了看,沒多大意思。你不進來嗎?
        先吃飯吧,都快八點了。外面空氣很好。
        第二夜就這么開始了。
        他們在酒店28層露天頂層的紅羽毛餐廳喝自助晚茶?!跋右扇恕边x了一個靠邊的位置。遠望,這里能看到海浪連天的鳳凰島,抬頭就是星光散漫、薄月如冰。天臺上的風不時獵獵作響,“風吹草案”的栗色長發(fā),像鏡頭前被風扇陣吹的模特兒,有幾分美麗與狂野。她不時要用指頭,把長發(fā)勾到耳后。因為是自助性,兩人各自不時起身,去點取自己愛吃的東西,談話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蘇小姐抱怨自己的局長素質(zhì)低劣,講述了前一天他和一個部門女主任大打出手的可笑事。
        “嫌疑人”并不很在意聽這樣的八卦新聞。可是他隨口卻說,真有趣。男上司怎么會和女部下打起來呢?
        她死不認錯找借口,本來就煩她的局長火透了,罵她要胸沒胸,要臀沒臀,躺在地上都沒人要上。主任就跳起來,一把抓掉局長的眼鏡,局長白白胖胖的臉上,馬上有了兩道出血痕條。這就打起來了。
        A杯,沒有彈性。零性感度?!跋右扇恕蹦X子里閃過這句話,但他說出口的是,你知道嗎,美國西點軍校最著名的行為準則是,“沒有任何借口?!蹦愕木珠L素質(zhì)是成問題,但是,作為部門負責人,那女的不應(yīng)該為自己沒有完成任務(wù)尋找借口。借口的實質(zhì)是推卸責任。他想,如果在網(wǎng)絡(luò)上對話,他手里打出來的肯定是前面那句:A杯,沒有彈性。零性感度的女人,要更勤奮更隨和?;蛟S再打出一句,我向往彈性十足的紅痣乳房。
        蘇小姐說,如果你當老板,手下可能不好過。
        “嫌疑人”說,可能吧。你冷嗎?這里風會不會太大?
        不冷呀。蘇小姐說,這么好的空氣,都說雨后負氧離子多,對身體有好處的。
        兩人又聊了一陣子管理問題。一個實習(xí)服務(wù)生,給蘇小姐送來了她預(yù)定的兩小碗煲好的海參湯,因為被兩個嬉戲的小女孩撞了一下,碗倒了,從托盤傾灑了一些黏稠的湯汁在蘇小姐的小臂肘上。她被燙得跳了起來。
        怎么這么不小心!“嫌疑人”站了起來。那個女實習(xí)生可能看“嫌疑人”面目暴躁,頓時語無倫次,我……不是我,是她們淘氣,突然……
        去叫你領(lǐng)班來!
        蘇小姐說,算了,我主要是嚇了一跳。
        這不是都燙紅了?
        蘇小姐說,一小塊,我去冷水沖洗一下好了。
        不知道“嫌疑人”有沒有再訓(xùn)斥那個緊張的實習(xí)生女孩,蘇小姐在洗手間呆了好一會。她忽然想,要是與“嫌疑人”在網(wǎng)上“E夜情深”聊天的,就是那個餐廳女實習(xí)生,他們兩個相聚,那又會是什么樣的情形呢?
        回到座位,“嫌疑人”拿過她被燙紅有乒乓球大的手臂看了看,說,要不去我房間用冰箱里的東西鎮(zhèn)鎮(zhèn)?“風吹草案”蘇小姐笑著說,沒事。我沒那么嬌氣啊。
        “嫌疑人”說,客隨主便吧。“嫌疑人”又叫了酒,但“風吹草案”蘇小姐沒多喝,她說我開車,“嫌疑人”就不好勉強。
        蘇小姐說,其實,我還是不理解,昨天你為什么認定周某不構(gòu)成強奸?
        “嫌疑人”點燃了一支煙,似乎在遲疑說不說。
        我洗耳恭聽啊。
        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強迫賣淫罪”吧?“嫌疑人”說,強迫賣淫罪侵害的客體,是他人人身自由和性的不可侵犯權(quán)利,客觀方面表現(xiàn)為違背他人意志,強迫他人賣淫,所以該罪本身就蘊含著違背婦女意志,因此,在從事交易前,就已經(jīng)決定了非自愿性,與之對立的周某嫖宿行為,自然也是在違背柳女意志的情形下完成,另外,刑法第385條將被強迫賣淫的次數(shù),作為結(jié)果加重犯的情形之一,可見,刑法將嫖客違背他人意志的嫖宿行為,也就是婦女的被迫接客行為,仍然看成賣淫行為,而不是被嫖客強奸。
        “風吹草案”蘇小姐覺得這個男人說的有些道理,但是,他低調(diào)的、淡漠的表情,讓她感到的不是謙虛,而是骨子里令人不快的自負,同時,說不清為什么,她覺得這個無意中來到的話題,既荒謬又令人難以放棄,它正好填補著這個微妙的時空,甚至,她在“嫌疑人”的思考的神情中,也看到了這個非同尋常的意義。
        我認為,蘇小姐說,前面他們可能是賣淫嫖娼關(guān)系,可是,后來柳女已經(jīng)告訴周某,她不愿意,到這里,周某再進行性關(guān)系,性質(zhì)就改變了。
        不,周某在主觀上始終是嫖娼。他到那個地方的主觀故意很明確,并且先支付了嫖資,當柳女不賣時,便主動退出。你說的第二次進入包廂實施性行為,他仍然是去完成交易“買淫”。身份是顧客。雖然,周某在明知柳女是被迫,但經(jīng)營色情活動的整體性掩蓋了柳女的個體,這里只有賣淫買淫的活動。周某在主觀上沒有強奸的故意,客觀上也只是實施了買淫行為,所以,他不構(gòu)成強奸罪。你只注意到了“違反意志性”,而沒有放到整個強迫賣淫活動過程中來評價。
        或者,柳女的老板那邊屬于強迫賣淫罪,而周某還是構(gòu)成強奸罪?
        可是,這是一個行為的兩個方面啊……
        蘇小姐把頭后靠在椅背上。
        夜空如墨,星光絢爛,陣陣海風就這樣把時光,陣陣吹向了比鳳凰島更遠的天邊。蘇里紅小姐覺得吃了并沒有多久,就已經(jīng)十點半了。紅羽毛餐廳已經(jīng)開始給每一桌,換上一盅彩色蠟燭,吧臺也換上了另外付費的咖啡餐點,調(diào)酒師像練巫術(shù)一樣在夸張地表演調(diào)酒,服務(wù)生端著禮花四射的盤子,把細小煙火飛濺的酒水送到夜幕中星星下的餐桌上。
        “風吹草案”蘇小姐想,當初故意選擇離家遠的,是出于避人耳目的考慮,沒想到卻成為時間的制約,她看了看表。“嫌疑人”說,累了嗎?是不是想休息了?
        令蘇小姐難以置信的是,她脫口而出:路程要近四十分鐘,比較遠。太遲了,我父母會著急的。
        哦,我去買單吧。“嫌疑人”神態(tài)自若,起身就往收銀臺走。在下電梯的時候,“嫌疑人”似乎毫不猶豫地按了一層,而不是他住的六層。
        第二個晚上就這樣結(jié)束了。
        “風吹草案”蘇小姐驅(qū)車離去的時候,紛雜的情感一齊襲來,幾乎令她窒息。好奇、興奮、失落、排斥、新鮮,又有點莫名的牽掛吸引。今天晚上,她以為他會說乳房上的紅痣,但是,沒有,他沒有接近這個話題,他們誰也沒有提這個話題,連擦邊都沒有。他們始終是風度翩翩優(yōu)雅得體的,他們一直是思考的、理性的,無暇顧及其他的。具體的、近在眼前的身體,是不是具有怪異的力量?難道語言和身體不是一回事?究竟是什么不能令人放松呢?是身體還是腦子?是腦子還是身體?五花八門的閃念,萬花筒一樣在“風吹草案”蘇小姐的腦袋里旋轉(zhuǎn)沖撞,它們令人眩暈,又頑強地折射著性愛的光華與夢想,折射著冒險和挑戰(zhàn)的極致誘惑。明天上午還有最后半天,我們將會討論法律還是企業(yè)管理還是膽結(jié)石疼痛預(yù)防呢?還是履行網(wǎng)上的邀約——放縱去?墮落去?無牽無掛無拘無束一回去?
        ——去踐諾真正的、純粹的One Night Stand?
        快到家的時候,短信響了。是“嫌疑人”的。
        再見了。我改成明天上午走了。就此道別。
        “風吹草案”回復(fù):為什么?
        不為什么。
        我不明白。
        你明白。好了,還是做個乖女孩吧,早點回家吧,不要父母惦記。
        我明天會去看你的!
        我一早就走了。晚安。
        你蹦極過嗎?
        沒回音。
        喂!你蹦極過嗎?
        沒回音。
        良久,“風吹草案”蘇小姐又拿起手機,她的短信電波就像在水星和火星之間穿行:
        第一夜,雙方沉默用時超過二十九分鐘?,F(xiàn)在,你還沉默嗎?
        “嫌疑人”回復(fù)了:
        謝謝你陪我。晚安。
        短信永遠消失了。
        就像消失在遙遠的水星和火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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