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走考拉
地鐵里人很多,愿籽跟在他后面,永遠保持半米的距離。他,媽媽當然更希望愿籽喊他:爸爸。但是對愿籽來說,爸爸只有一個,三年前死了。
愿籽拿著期中考砸的試卷,找他簽字,他皺緊了眉。反正你不是爸爸,你罵我,我也不會哭。愿籽想。
他說:“如果你下次考試有進步,我?guī)闳ハ愀鄣纤鼓?。?/p>
期末愿籽總分提前了五名。拿到成績的第二天,他買了去深圳的機票。他說先到深圳再坐快線去香港,是最實惠的路線。真會算計!愿籽不屑地想。
他暈車,暈船,暈機,一個一米八的男人痛苦地把頭埋在胳膊肘里。
愿籽斜眼看著他,想起爸爸。爸爸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干,家里所有的東西壞了,爸爸都能修。修電視,修燈管,修馬桶……
愿籽玩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等,幫愿籽拿衣服,拿米老鼠的頭盔,給愿籽照相。
本來想住在迪斯尼的,但太貴了,愿籽看出他的局促,說,我們回深圳吧,我不想住這兒。
下了地鐵,要到對面換快線。愿籽跟在他的后面,永遠保持半米的距離。對面的車還沒走,他喊著快,快,一面向著車跑。愿籽緊跟。就在他走進車廂的一剎那,保護門關上了,愿籽被擋在外面。他慌了,使勁拍門,對旁邊的工作人員哀求著。
車開了。他扒著車門,豎起食指,比劃著一個“1”字,使勁沖著愿籽搖動。車越開越快,很快消失不見。落下愿籽一個人,在陌生的香港。怎么辦?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人那么多,地方那么大,怎么找他?
愿籽要哭了,忽然想起他那個使勁擺動的“1”字,1,只能有一個意思,愿籽慢慢恢復了理智。
1站。他一定在下一站等著我。愿籽忐忑地等待下一趟車。
車來了,愿籽站在門口。一站地過得很快,愿籽的心懸在嗓子眼。
遠遠地,愿籽看到站臺上一個奇怪的身影,揮著衣服,連蹦帶跳,戴著紅色的米老鼠頭盔,張牙舞爪像個小丑。站臺上的人奇怪地看著他。是他!愿籽使勁揮手。車停了下來,愿籽沖出去,撲到他懷里。
“好了,沒事兒了,我真怕你不明白我比劃的手勢,現(xiàn)在好了?!彼吲d得語無倫次。
“我嚇死了啊,爸爸?!贝舐暤睾俺鲞@個稱呼以后,愿籽終于哇哇地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