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
我們沒有權力去“反對”自己的同胞們擁有的立足之地,也無須“慎言”不懸空的土地產權對于文明社會生存與發(fā)展所具有的重要意義
學者秦暉先生在其文章《農民反對地權歸己嗎?》里曾說過:土地問題并不能歸結為經濟意義上的所有制問題。李昌平先生曾主張“慎言土地私有制”。我在一定程度上同意這個說法:私有制有各種各樣,我當然不能同意那種以專制權力“跑馬圈地”、趕走農民而造就地主的“私有制”。但“慎言”并非不言,在起點平等基礎上形成的農民土地所有制,我認為沒有理由反對。同樣,我認為也應該慎言“集體”——農民行使自由結社權形成的自治集體,如農會、合作社及股份制聯合體之類,當然是多多益善——但身份性、強制性的官式“集體”,往往的確是應當“慎言”的好。
具有諷刺意義的現實是,在土地私有的問題上,無論是“反對”者還是“慎言”者都只能是臺下嘆氣。人們并非在無主的土地上商談分配,事實上,在一個主要由官民兩極組成的國家里面,土地要不屬于民間,要不屬于政府,從來都不會懸空。
不妨隨便舉個例子,三個人同時面對一個蛋糕,其中有一人在任意享用蛋糕的時候,另外兩個人卻對如何分配這個蛋糕進行無休無止的爭論。但無論他們如何爭論,都無法對那個任意享用蛋糕的人有任何的約束,結果就變成了“臺上唱戲”與“臺下嘆氣”那種無論“反對”還是“慎言”都無效的悖論。結局往往是當蛋糕已經被那個人吃完之后,也就是問題已經不再存在的時候,“反對”者或是“慎言”者的糾纏才會終結。
浙江大學經濟學院教授曹正漢先生在他的文章《誰在事實上支配中國的土地》中以其“在廣東中山和浙江蕭山做土地制度調查”作為依據,再次指出了“土地事實上屬于各級地方政府和行政機構所有”的現實,這其實就是那些“反對”者或是“慎言”者必須面對的現狀。
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的魯利玲在她的《推進要素市場化》里面就公開指出:近20年來,由開發(fā)區(qū)熱所引發(fā)的“圈地運動”,由“經營城市”所導致的宏觀經濟運行失控,以及由征地和拆遷所挑起的各種社會矛盾激化,始作俑者恰恰是源于地方政府對土地資源配置的行政壟斷特權。
其嚴峻結果會導致:如果當每年數以千萬億元計的壟斷利潤并未形成有效的公共產品供給、而是變成地方政府與利益集團的消費時,國民經濟的“增長”會衍變?yōu)槿w國民為地方政府與既得利益集團“打工”的虛幻數字。
無論“反對”還是“慎言”都無效的悖論不能再任其繼續(xù)了。在皇朝時代,古人就已公開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祖先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給我們留下的國家對每一代人都有“信托責任”,每一代人都是前有古人,后有來者的。所以,我們沒有權力去“反對”自己的同胞們擁有的立足之地,也無須“慎言”不懸空的土地產權對于文明社會生存與發(fā)展所具有的重要意義。而計劃經濟時代以戶籍政策為安排的二元社會制度導致的那種不論是立法者、決策者還是執(zhí)行者,也就是一個社會最有權勢的人在自己的國土上面卻是“無產者”的情況不再被人們所忽略。
長期以來,人們談到土地私有化,往往把它們貶低為“農民土地私有化”,這必然滑入了“自耕農土地私有化”的泥淖。我們都知道,農民也是國民,他們是具有國家成員資格的公民。所以,所謂的“農民土地私有化”事實上就是國民土地私有。但是,當人們以計劃經濟的習慣把農民作為一種被指派的身份,而不是一個自然形成的階層或職業(yè)的時候,所謂農民土地私有化而非國民土地私有的意識形態(tài)陷阱,就會把土地私有的問題拉入死胡同。
當無論是土地私有化的“反對”者還是“慎言”者,都與土地無關的時候,事實上他們就會變成一個沒有家園的“流浪漢”或“窮光蛋”。這與其他國家那種政治、經濟與文化等社會精英和其同胞一樣擁有地產的共同體社會完全相反。
畢竟地球家園上并非只有一個國家,也并非只有一個政府。中華民族作為世界民族之一員,現在是我們回到常識,回到根本,或者是回到現代文明社會所公認的主流價值的時候了。
(作者為信孚教育集團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