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眸子

周珂珂

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窗斜射進來，水銀似的鋪滿了一地，又仿佛給世界披上一層柔柔的輕紗，真美呀！我倚窗而坐，遙望夜空。夜空中繁星點點，有兩顆格外明亮，它們一眨一眨地閃爍著，好像一雙眼眸。哦，那是外婆的眸子！它們雖然不那么清澈，但是專注、深邃，讓人敬畏，又讓人依戀。在這雙眸子的注視下，我漸漸地長大了……

新學(xué)期開學(xué)就要住校了。我動作麻利地打點行裝，心里竟涌起一絲擺脫的快感。我問自己，究竟要擺脫什么，是外婆那雙眸子嗎？我不由得向門口看去，外婆一直就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我收拾行李；從那雙眸子里，我讀出無限的依戀。我有些心慌，忙問道：“外婆，還有什么事嗎？”“哦，沒什么，我來看看你收拾好了沒有。晚上早點睡，明天還要回學(xué)校?！闭Z氣中含有幾許不舍。接著，是一陣沉默。良久，外婆像忽然記起了什么，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掏出五十元錢，塞到我手里，說：“珂珂，在學(xué)校里沒人照顧，你自己要學(xué)會照顧自己！這點兒錢給你買點兒水果吃吧——要好好念書??！”看著外婆那溢滿關(guān)心和期待的眸子，我想說些什么，但終于沒說出口；回想起剛才，心里感到萬分愧疚。這時，“當，當……”時鐘敲了十一下，打破了這夜的寧靜?！疤觳辉缌耍焖?！”說完，外婆便轉(zhuǎn)身蹣跚地走了。

第二天下午快到一點時，接我們的車子來了。我背上書包拎起行李剛要走，外婆說：“我送送你吧！”說完，就搶過行李朝外走。屋外驕陽似火，看著外婆短短的影子在烈日下慢慢地移動著，我的眼模糊了：爸媽出外打工，自小和外婆在一起，掐指算來，快有十年了吧！可就在昨天，我還慶幸自己的擺脫——我是不是太殘忍了？上車的時候，我回頭看看外婆；外婆額頭上滲滿了密密的汗珠，但那雙深邃的眸子一直在注視著我，充滿慈愛的溫情。“外婆，你回去吧！天熱著呢！”“嗯，在學(xué)校好好念書，聽老師話……”我使勁地點點頭，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車子發(fā)動了，外婆很快被拋在后面。只見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直至變成一個小黑點……

斜靠在座椅上，我無法使自己平靜下來，外婆那雙深邃的眸子，總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如同夜空中兩顆明亮的星星，照亮我前行的道路……我知道，這輩子，我無法走出這雙眸子。

【簡評】

讀罷此文后，感覺一個和藹慈祥、疼愛孫女的外婆形象躍然紙上。這是因為：首先，在選材上抓住了離別之際的特定氛圍，擷取兩個典型事件進行詳寫，將外婆對外孫女滿懷關(guān)愛這一特點展示得淋漓盡致。其次，文章從語言、動作、細節(jié)等多方面對外婆進行描寫，將外婆的形象刻畫得細致具體，感人至深。特別是作者巧妙地選擇外婆的雙眸作為文章的切入點，并貫穿全文始終，對它進行濃墨重彩地反復(fù)刻畫，將外婆對“我”深沉而博大的愛揭示得真摯動人。再次，文章的開頭和結(jié)尾都恰當?shù)剡\用景物描寫，渲染出一種寧靜優(yōu)美、情意濃郁的氛圍，有助于烘托外婆的形象與性格，也使文章自始至終都處在美妙的情感之中，大大增強了全文的感染力。

（王華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