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者

1

我坐在窗邊，夏天的熱浪一波一波地向我襲來。我聽到知了在無休無止地鳴叫，抬起頭來，只見天上的云朵飄游在無際的藍天里，一會兒變只白馬，載著一個俊朗的王子向我奔來……快到了，快到了，我心跳加速。卻忽又變只大母雞，“咯咯”“咯咯”地領(lǐng)著大群唧唧喳喳的小雞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覓食。還沒找到蟲子，一陣風(fēng)吹過，又變成了大灰狼來了，羊四散逃命……

我看得興致盎然。

現(xiàn)在，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挨著窗，已差不多一個星期了。這幾天的無聊日子里我對一直都不甚擅長的物理有了“體會”：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法則不僅僅適用于磁性原理，其實，人也是一樣的。我與年輕貌美的班主任有了幾次爭執(zhí)后，她一怒之下，就把我給發(fā)配“邊疆”啦。我瞇起眼睛往右前方盯了老半天，實在無法瞧清黑板上寫的是什么，矮矮的老師也湮沒在高高的講臺上，連同她的聲音。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收回目光。身體微微地向后仰了仰，我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第三排的倒數(shù)第二位。不出所料，花盆那家伙也無聊得正在玩她那“蓬”引以為傲的長發(fā)。

心靈感應(yīng)這東西是真的存在的。感到了我的目光，花盆立馬把頭扭向我這邊。嘿嘿！終于有伴兒了，我精神倍兒增，馬上故作妖嬈地拋個”媚眼“過去……

見招拆招，刀槍交接，這節(jié)課不會無聊了。

花盆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她又是誰呢？生物老師說過“物以類聚”，根據(jù)這一原則，可以推測花盆這家伙絕對是一個冰雪聰明的美女！呵呵，跟本小姐一起混的人哪能差得了？她是我的好朋友。

2

和花盆結(jié)識緣于高一剛開學(xué)時的一節(jié)體育課，點名后各自在校園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極其無聊之際，兩個人撞在一起，干脆說起了話。

“你覺得中山大學(xué)怎么樣？”

“不錯，廣東第一啊?！?

“我哥就在中山大學(xué)?！?

“哇，牛呀！”我大呼，“不過我哥哥更厲害。”

“更厲害？在哪里？”

“中國人民大學(xué)?！蔽姨仳湴恋鼗卮?。

“厲害！厲害！咦？你姓黃啊，你哥哥是不是黃××？”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見過你哥啦，所以知道他考了什么大學(xué)，他還請我吃過糖水呢！”

“……”

“我哥跟你哥是同學(xué)啦！”

那次有點炫耀式的聊天后，兩個人就親近了很多。

這個星期之前，我們是同桌。

因為也是最后一桌，班上的紀(jì)律又不是很好，老是聽不清老師說什么，也看不清黑板上寫什么，上課無聊的時候兩個人就趴在桌子上漫無邊際地說話。

“今天的天氣真好，天很藍?！?

“嗯，還有云朵呢！”

“你說，云為什么會走呢？”

“因為看見了你嘛……”

“?。俊被ㄅ杩扌Σ坏?，“那為什么云又停下來了呢？”

“呵呵，因為它看見了我啦！”

“少臭美啦，你。”

“呵呵……”

兩個人抱著肚子笑作一團。

生活就是被這樣那樣的笑聲包圍著，有時候覺得，只要心心相印，友情會讓我們在彼此的笑聲中忘了時間的轉(zhuǎn)動。這次出乎意料的位置調(diào)動，也挺好，以后的日子，我們懂得更加珍惜了。

3

我和花盆都很愛玩，也很隨性，心血來潮時想干什么都會馬上行動。

有一天，我心情極其低迷，無盡的悲傷壓仰在心頭，說不出的絕望。晚自修時坐在有點嘈雜的教室里，腦子里一片空白。我有點呆呆地收拾好東西，拎起包包，走到花盆身邊，也不說什么話，就只是推推她。她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看到我的樣子也不問什么，站起來，拉起我的手，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沖出了教室，把那一片嘈雜拋在了身后。

清冷的月光穿過校園里枝繁葉茂的樹冠，斑斑點點地灑在平整的校道上。

我和花盆手拉著手，踏著碎碎的月光，仍然不說話，只聽著對方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靜靜地走出了校園。

“你要去哪里？”還有點滿頭霧水的花盆小聲地問。

“我們隨便走走，好不好？”我望著漆黑的夜空，嘆了口氣。

“那好吧！”花盆的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心情不好嗎？”

“有一點點吧！”我的心倏地溫暖起來。

邊走邊說，很快就走到了附城廣場。晚夜的草地在燈光里綠意隱現(xiàn)，一對對親密的戀人在一起呢呢喃喃地說著話，也許是在構(gòu)想著末來的藍圖呢！你們要努力啊，未來的路并不總是一帆風(fēng)順的。

正在胡思亂想間，健身區(qū)的嬉鬧聲傳入耳中，我和花盆相視一笑，撒開腳步跑了過去，融進了那一群正在蹦蹦跳跳的小孩子中。在翹翹板上玩了大半天后，兩個人都滿頭大汗，就趴在旁邊的踏踏板上，雙腳隨著節(jié)奏一晃一晃的，喘著氣，慢慢地說著話。

“嗯，你怎么就跟我跑出來了？”我問。

“是你嘛！”花盆有點理所當(dāng)然地回了一句。

我本來還想開開玩笑，問她怕不怕班主任拿她開刀什么的，聽了她這樣回答后，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很溫暖的感覺。

悄悄地就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元稹與白居易：

遠信入門先有淚，

妻驚發(fā)哭問何如。

尋常不省曾如此，

應(yīng)是江州司馬書。

在元稹的妻女眼里，能讓元稹“遠信入門先有淚”的只有與他情誼深厚的江州司馬。

花盆，你說，誰才是誰的“江州司馬”呢？

經(jīng)過一晚上的嬉鬧發(fā)泄，之前的一切不快已全拋在九霄云外了。回到教室時，剛好22點，結(jié)束晚自修，外宿的花盆也要回家了?？鄳?zhàn)了一晚而面帶疲憊的同學(xué)魚貫而出，走回宿舍，整幢教學(xué)樓慢慢安靜。我心平氣和，終于明白，只有愛才能撫平傷口，朋友們的關(guān)愛也是一種。

4

隨著年華漸長，開始相信，在人的一生中，最大的財富是回憶。安妮寶貝的這句話總有點悲觀了，希望才是更大的財富吧！但如果說回憶是財富，那么這些年遇到過的人，深深淺淺的相交，就如同我們大大小小的銀行了，幾乎儲滿了我們的所有的財富。

花盆，看來我們是再次做不成同桌了，但只要心相依，情誼就會一直同在，誠如蜜蜂與花那樣，始終有些東西相連著彼此的生命。

年華漸長，本生息，利生利，相信我們的“銀行”也會隨著我們的成長而更加富饒！

（527000廣東省羅定市第一中學(xué)高二5班）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