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立

羅大佑、李宗盛、周華健和張震岳，決定組建一支“縱貫線”。不惜沉下一張“老臉”，喬裝成新兵上陣了

早在北京奧運開幕前的7月底，華語樂壇的一股熱氣流就從臺北傳出：為了“想做一張二十一世紀最好的中文唱片”，羅大佑、李宗盛、周華健和張震岳決定組建一支樂團，名為“縱貫線”。他們激動地表示五月天和蘇打綠“都在打擊范圍之內(nèi)”，并“希望他們不要害怕”。他們還準備報名參加明年的臺灣金曲獎最佳樂團和新人獎。新歌、巡回演唱會都會有，惟獨發(fā)片日期未定。

大氣、正宗、華麗、震撼，華人音樂史上這支巨星聯(lián)隊組合“縱貫線”9月初在北京正式打開了第一條橫幅，“大腕搞大腕，越搞越好玩”。沒有歌曲沒關(guān)系，只要有歌迷就可以。迫不得已，大腕也可以打彎了，照使。

今天，大陸的樂迷也逐漸破除了對港臺歌星徹底崇拜的迷信，哪怕你是昨天的巨星，也要和今天的新人站在一條起跑線上?！翱v貫線”是頂著樂迷和媒體人士的雙重炮火，毫無懼色地開出了這趟華人音樂史上最“雷”的大牌專列。羅大佑(1954年)、李宗盛(1958年)、周華健(1960年)、張震岳(1974年)，滾石唱片的四代一哥，終于并肩作戰(zhàn)，成立了一支當今華語樂壇最老當益壯的樂團——“縱貫線”。

掐指一算，樂團四位長老的年齡總和已達到186歲，還沒有超過200歲。但也算超齡版的F4了。

李宗盛認為“縱貫線”的前景非常光明，他認定“縱貫線”的樂迷一定不會從網(wǎng)路下載音樂，因為他們不知道該怎么下載，所以都會去買CD。

“縱貫線”為誰而建

縱貫線，也稱縱貫鐵路，是臺灣鐵路連接基隆和高雄的西部主要干線，分客、貨運，全長371.8公里，共有103個車站。始建于清朝末期，1896年之后的日占時期，繼續(xù)興建，至1908年4月20日完工，至2008年已滿一百周年。在這個有特殊紀念意義的歷史時刻，“縱貫線”從一條鐵路變成一支樂團，創(chuàng)意無限。

鐵路縱貫線興建期間，臺灣一度沒有自治，甚至連中華民國也沒有誕生。而滾石唱片在1981年還沒有成立之前，“縱貫線”樂團的二分之一羅大佑和李宗盛已經(jīng)創(chuàng)作了一大批作品了。滾石唱片的老總段鐘潭是看著這四員干將一步步成長，穿越了滾石，穿越了華語樂壇，也穿越了經(jīng)典，他是最有資格做撮合“縱貫線”出生的月老。而業(yè)界對“縱貫線”成立的歷史基因表示敬佩之外，對其成立的幕后原因卻堅定地持保留態(tài)度。疑慮有兩個。

一、此行是為了救滾石。作為上世紀華語音樂界的帶頭大哥，滾石的輝煌是一個讓今天的后輩百感交集的歷史鏡頭，而絕不可能復制了。當飛碟、海山、綜一、歌林、上格、藍白、可登、光美、四海、拍譜、點將、鄉(xiāng)城、派森、水晶、天下、銀河這些當年滾石唱片公司的一個個競爭對手都逐一退出舞臺后，現(xiàn)在只剩下喜馬拉雅、福茂、上揚這幾家和滾石同期的老字號在進行一場精神上的耐力賽了。

但這幾家高齡唱片公司今天都已經(jīng)喪失了華語樂壇操盤手的地位。年輕一代的樂迷，聽時尚的會首選周杰倫的“杰威爾”(2007年以前是周杰倫的舊東家阿爾發(fā))，聽民族音樂的會首選風潮唱片，聽本土發(fā)聲的會首選角頭唱片，聽客家音樂的會首選大大樹和山風音樂，聽原住民音樂的會首選野火樂集和亞洲唱片，聽獨立音樂的會首選小白兔，聽個性流行樂的會首選新力博德曼，聽另類情調(diào)的會首選荒島網(wǎng)路科技，聽臺語的會首選大旗制作或大信唱片，聽宗教音樂的會首選如是我聞。因此業(yè)內(nèi)人士懷疑“縱貫線”只不過是滾石為了延緩“老命”，力圖再續(xù)輝煌而注入的一支強心針?！翱v貫線”不惜沉下一張“老臉”，喬裝成新兵上陣。而就算滾石有這份心，也無這份力為了“縱貫線”破釜沉舟了。

二、此舉是為了救陳淑樺。這位80年代末的天后因失去親人而得了自閉癥后，再也不出來唱歌了。作為滾石的同門弟子，“縱貫線”試圖讓陳淑樺東山再起，但這個目的明顯以失敗告終。

30年輝煌屬于記憶

再度重溫“縱貫線”四頭領(lǐng)一統(tǒng)過的三十年江山：

老大羅大佑，從1974年開始寫歌，寫到2008年，就滿三分之一個世紀了。臺灣百佳唱片中，他獨占5張。他最近的一張專輯是2004年的《美麗島》。

羅大佑80年代和90年代有過路線和覺悟完全不同的創(chuàng)作歷程。80年代初，他寫的情歌唱紅了無數(shù)巨星。80年代末，他的寫實色彩越發(fā)濃烈，《愛人同志》專輯是迄今最深重的一筆。90年代初，他在香港開辦的“音樂工廠”，發(fā)表了《首都》等一系列對大時代翻拍特寫的傳奇之作，也為黃耀明制作了三張個人專輯。

老二李宗盛則在1986年1月發(fā)表第一張專輯《生命中的精靈》，但他的第一身份是創(chuàng)作和制作。與其做一名聲音干澀的歌手，他更愿意做一名現(xiàn)代女性心事的溝通師和理療師。從他的錄音室中走出的女歌手，一個個流光溢彩。80年代末的陳淑樺和90年代初的林憶蓮，是他今生最得意的兩件樂壇巨作。

李大師創(chuàng)作煽情，言辭舉止更煽情。他文筆細膩，心眼更細致。1994年1月，李宗盛在臺北舉行三場“我們都愛李宗盛”第一階段暫別歌壇演唱會。華語樂壇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一點點衰落的。此后，李宗盛在幕后也越來越低調(diào)了。近年的李宗盛工作重心已轉(zhuǎn)向經(jīng)營手工吉他，因為要親自“掌勺”，他的手指頭都長滿繭。之前在香港要按指紋印時，機器竟然掃描不到，原來指紋已被磨光。周華健于是笑稱，“可以去作案了”。

作為一位唱了四分之一世紀的常青唱將，老三周華健有一個傲人的帽子，“國民歌王”。在2007年的一份華人歌手唱片總銷量的榜單中，周華健排在鄧麗君、王杰、張學友、甄妮之后，超越 Beyond和齊秦，以3700萬張的戰(zhàn)績名列第15名。21世紀開始，他在內(nèi)地頻繁地舉行演唱會。9月20日，他在上海舉行演唱會。11月，他將在北京舉行踏入樂壇第21周年的演唱會。“縱貫線”要是新歌排練順利，就可以做周華健11月演唱會的嘉賓了。

至于1997年才出道的老四張震岳，近年的唱片和演唱會達到了雙贏。8月底，他相繼在臺北和上海舉行演唱會，火爆程度一點不輸于新人王。加上張震岳外形屬于耐看的運動性感型，看來他的陽光加盟可為“縱貫線”裝載更多的女粉絲。

遙想當年，羅李周三人曾經(jīng)在1988年夏到1989年初斗得難解難分。1988年8月，周華健發(fā)表專輯《我付出我的真愛》，銷售破紀錄。1988年12月，羅大佑發(fā)表專輯《愛人同志》(銷量60萬)。1989年1月，李宗盛發(fā)表專輯《李宗盛作品集》。

那時的確是一片盛世。張震岳也只能當故事聽了。三位大哥帶一個小弟玩，小弟為大哥重新引來曝光度，這也算雙贏了。

但這種輝煌的記憶只屬于資深樂迷。而2008的樂迷幾乎已徹底淘汰了2007的樂迷。看一看臺灣新人類代表今年的酷斗：1月，星光大道第一屆肄業(yè)生(因超齡退賽)楊宗緯發(fā)表第一張專輯，5月就在小巨蛋舉行演唱會；2月，楊培安發(fā)表了第三張專輯；3月，吳克群發(fā)表第5張專輯；5月，蕭閎仁和盧廣仲的處作發(fā)表；而星光大道的冠軍林宥嘉竟然5月底先在臺大體育館舉行演唱會，6月初才發(fā)表第一張專輯《神秘嘉賓》；6月，蕭敬騰發(fā)表第一張同名專輯，20天后，他即在淡水漁人碼頭舉行演唱會。7月，19歲美男蔡佑登場；8月初，蕭閎仁和蔡佑聯(lián)手殺入北京星光現(xiàn)場……

與這股英氣逼人的洶涌后浪相比，非常不與時俱進的是，“縱貫線”目前的進展并不順利，新歌遲遲無法“見人”，排練久久不能“動人”。內(nèi)容摸不到底，內(nèi)訌已浮出水面了：羅大佑揭發(fā)李宗盛動作超慢，一首歌詞要寫兩個月，以致經(jīng)常慘遭退歌?！八娜硕加幸娊?，互不買賬”(李宗盛語)。因為這次創(chuàng)作不同以往，四位成員都得嚴格遵守一個規(guī)則：不能只考慮個人的利益，一定要徹底服從組織的安排。因為在“縱貫線”的第一張專輯中，每首歌的詞曲創(chuàng)作者的落款都將寫上“縱貫線”三個字。新歌部分，只要有一個人不能通過審核，這首歌就Over了。他們不怕被看熱鬧，當笑話。反正他們自信決不會讓“縱貫線”變成“過橋米線”。

從民歌到校園歌曲，從流行音樂的爆炸期到萎縮期，從黑膠、卡帶唱到鐳射光碟、VCD、DVD、彩鈴，他們一路風雨走來所經(jīng)歷的華語樂壇一次次事變已舉不勝舉，就這樣，好歌多磨的“縱貫線”已磨出了25首歌。

其實滾石還有一位原裝老版一哥，這就是越老越奔放的陳升。近年內(nèi)，陳升一年一張專輯，8月1日還在臺北舉行了“我的1988年”演唱會。旺盛的創(chuàng)作精力和老辣的功力，讓人稱奇。如果把張震岳換成了陳升，“縱貫線”的年輪總和就在華人樂團史上達到史無前例的202歲。這個紀錄，估計不會再有其他組合準備沖擊了。

盡管沒有一首新歌可以拿出手，但這支“新人”組合還是于9月初在北京閃亮登場了。連新聞發(fā)布會的地點都選得寓意深刻——798(其前身是建造于50年代的798兵工廠，剛好和羅李周三人同齡)。就算“縱貫線”樂團最終還是龍頭蛇尾，草草收場，我們也不必太在意。不必為老人家的一把玩票，一籌莫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