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聰
1
那是一個很熱的夏天。
Many是我那時候的同桌。一個梳著馬尾辮,整天樂呵呵的女生。她是在那個夏天來臨之前才成為我的同桌的。不過這并不妨礙我們迅速熱絡(luò)起來,稱兄道弟。
Many總是說我的文章特別像那個郭什么什么明的。對于這一點(diǎn)我可是一直抱有反對意見的,那個郭什么什么明的文章憂傷得多小家子氣啊,哪像我的文章那么陽光燦爛……可是Many說,反對無效。那好吧,退一步海闊天空。
2
等到這個夏天過了,我們也長大了。我是在美美的QQ空間里看到這句話的。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正拿著自己最喜歡的小豬杯子喝水,有種感覺和水一起順著我的喉嚨流進(jìn)了身體。讓我認(rèn)真想想那種感覺叫什么,哦,那叫憂傷。
嗯,我是挺憂傷的。
順便在這里提一句,美美是個男生,所以很理所當(dāng)然的,我們成了好朋友。那時候,除了那個夏天來臨前的一個月,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供我們揮霍,我們就像是剛從父母那里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玩具的快樂孩子,肆意揮灑著那些屬于我們的小幸福。
學(xué)校門口有很多小吃攤。每天放學(xué)以后,我和美美總會到那些攤
上買幾串羊肉,一邊吃一邊看著馬路邊行色匆匆的路人,一直看到暮色四合,這時候美美總會拍拍圓滾滾的肚子感嘆道:“哎呀,哎呀,我可真是一個哲人。”我就會拿眼睛乜斜他:“得了吧,也就是個偽裝得像個哲人的俗人罷了?!闭f到這兒,我們就會相視而笑,然后互相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各自回家。
我們常常到學(xué)校的那個羽毛球館里打羽毛球,大師兄、青蛙也常來。我們四個人可以打整整一個下午的球,后遺癥就是第二天手酸得動彈不得。我們還常到小區(qū)里那張長滿青苔、刻著歲月痕跡的石桌上下軍棋,我老是開玩笑:“是不是我們四個死了還要葬在一起,陪葬品是軍棋和羽毛球?!闭f完之后,四個人就抱在一起放肆地笑。
記得有段時間,學(xué)校里的櫻花開了。紛紛揚(yáng)揚(yáng),風(fēng)一吹就落,我總愛一個人站在那兒看櫻花,一直站到腿僵了,脖子硬了,還是繼續(xù)站著看,固執(zhí)得像個孩子。那天中午,我正一個人呆呆地看著那些不斷飄落的櫻花,美美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他笑著問我:“在發(fā)呆呀?!蔽覜]看他,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一大段時間的沉默,然后他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開了。不過在我問了他第三次“今天考試考得怎樣”后,他抬起原本垂下的眼皮,盯著我看了好幾秒鐘,然后嘆了一口氣:“你這個人吶!”說完之后,頭也不回地走了。等他走到那幾棵櫻花樹下的時候,一陣風(fēng)吹了過來,櫻花就這樣洋洋灑灑地飄落在我的周圍,我張了張嘴,可什么也沒說。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美美在櫻花里的樣子真的很好看,真的,我是好孩子,好孩子不騙人的。
3
畢業(yè)那天,全班到了一個叫仙雨林的地方。那天我們誰也沒哭。美美走的時候我還在教室,等我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找不到他了。我連忙趕到窗口,那個正騎著自行車的曾經(jīng)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在我的視線里漸行漸遠(yuǎn)。
后來,我習(xí)慣了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寫字,一個人到小店買刨冰,一個人難過,甚至一個人聊天。直到有一天,我一個人在一家陌生的CD店挑碟,我把一張碟放到了試唱機(jī)中,王箏干凈而純粹的聲音飄了出來:“我們都是好孩子,最最快樂的孩子……”突然眼淚就這么流了下來,怎么也止不住,蹲在那臺試唱機(jī)旁,我終于說出了那句怎么也沒說出口的話:“我會一個人好好過的?!?/p>
因為,孩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