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博文
倚窗久了,眼迷朦,人也迷朦。
不知道什么時候,窗外下起了細雨,纏纏綿綿的。有多少次看著一夜雨后的朗朗新晴之中雙蝶逐戲轉(zhuǎn)過枝頭,鳥影掠過,便是一枝的翠華輕擺。 閉了窗,拉起簾子,連晚風也一同關(guān)在外面。我是喜歡晚風的。輕柔的晚風,它們從遙遠的地方悠閑吹來,帶著一身未知的氣息。它輕輕撫過我的發(fā),又向著未知的遠方去了。
西方一位美學家講過,每一扇窗戶都可以單獨被理解。那是一種生命的意象。即便是用陌生的眼光去觀望和理解,都會有千差萬別的感動。我想,每扇窗后,都是一片溫情而隱喻的景致。那份風光,似近似遠。近則目之所及,遠則是詩人筆間那富有柏拉圖韻味的詩句。風景與人一般,隔上美的距離,才足值讓人欣賞。若近了,仍能夠欣賞如初,則一定是浸潤了親切與關(guān)愛,更多的是感情的味道。心中有窗的人,才會從驚鴻一瞥間擷取旁人熟視無睹的美感。
遠看風景近看人,都需要一顆無染的心。
這樣的時刻似乎可遇而不可求。一個靜謐的夜晚,一片干凈的天。佇在窗前,如同春天的蠶,嚼著細碎的幸福,惶惶不安,卻又暗自安定。
窗外有人經(jīng)過,或急或緩。
每一次有人路過,窗內(nèi)的眼眸便明朗起來;每一次有人離開,窗內(nèi)的雙目便又黯淡。希望與失望交替更迭,落寞與無助旺盛生長。他們匆匆而過,連道別都未曾開口。窗內(nèi)的人也許是錯失一場感情,沒來得及絢麗綻放便已凋零;窗外的人,依舊上演著一場場生活的戲劇,渾然不覺。
如果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窗子應(yīng)該是房間的眼睛吧。我用我的眼睛注視著房間的窗子,我用心靈的窗口接納房子的眼睛,房子用眼睛凈化我的心靈。我和窗子,就這樣成了相戀的情人,通過彼此眼睛里流露的信息,默默地互相注視,感受,相知,包容。
年輪長成一道舊傷。一切恐怕只有天曉。一扇窗,一棵樹,風雨中守候,久了變成知己。時光卻也匆匆,轉(zhuǎn)眼萎了素蘭,枯了老樹。時光的洪流只遺落一扇老窗與我共聽瀟瀟夜雨。那窗邊傷神的孩子,誰來承載她漫溢的思緒。
窗不語。遺在匆匆里的記憶,它替我一一整理。再翻時,只見一堵漸行漸遠的背影。物是人非,唯有一扇窗,不離不棄,陪我幽寂中等候。
夜雨早早地濕了窗根。潮濕中推開窗門,無月亦無星。只有一陣雨后特有的泥土芬芳。我只是微笑著,一直微笑。
年年月月,有窗相伴,已經(jīng)是很好的生活。
(深圳紅嶺中學)
推薦教師:陳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