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 魚
如果沒有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誰也想像不出李勝利會把日子過成什么樣子。
年輕那會,李勝利是打算好好過日子的,也是下了決心多賺點錢,早點買個大房子,對劉麗好點,讓她做個幸福女人的。他也這么做了,只是打了點折扣。錢沒賺多少,房子換了個不大不小的,對劉麗也沒劉麗想要的那么好,日子隨隨便便就過了七八年。
然后,李勝利突然間放松了。像憋著一口氣,猛地被人撓了腳心,一下癱軟下來,提不起精神,對什么都無所謂了。肉體上放松,只是多長幾十斤肉,可精神上一放松問題就大了,李勝利對別的女人產(chǎn)生了興趣。別的女人,不是一個人,是很多,單位的同事,高中的同學(xué),網(wǎng)上不知道年齡的,李勝利對她們都好,張開博大的胸懷,甜言蜜語地喜歡著,膩膩歪歪曖昧著。
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李勝利顧不上劉麗了,他忽略了身邊睡的這個女人的一切。足足有一年多時間,李勝利不給劉麗一分錢,懶得和她說話,就好像她是一團空氣,根本不存在。
為了孩子,劉麗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下去,開始和李勝利吵、鬧、打。李勝利一頭栽在溫柔鄉(xiāng)里,根本不在乎劉麗的憤怒,只要劉麗一開口,李勝利拉開門就走。
劉麗說:離婚!李勝利嚇了一跳,他沒想過要離婚的。他只是貪玩而已,在外邊多玩了會,玩過了頭,回家晚點,難道就不讓進家門了?劉麗不聽李勝利的混帳邏輯,貪玩就讓你玩夠。李勝利嘟嘟囔囔地辯解:這是人的本能。
他們倆還沒吵出個眉目,劉麗卻生病了。開始是胸悶,咳嗽,喘氣困難,李勝利以為劉麗騙他,帶理不帶理地,還繼續(xù)出去瘋玩。直到有天晚上,劉麗在她身邊大口大口喘氣,夾雜著急促的咳嗽,怕人的聲音嚇了李勝利一跳,他忙坐起來推劉麗:醒醒,哎,醒醒。
劉麗沒吭聲,伸出手抓住了李勝利的胳膊,整個手像要嵌進李勝利的肉里,死命地抓著。李勝利打開燈,看到了劉麗變形的臉。
李勝利害怕了,他突然感覺到劉麗是不是要死了?
在醫(yī)院折騰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劉麗平靜了下來,李勝利坐在病床邊打瞌睡,劉麗推推他:你回家去睡吧,我沒事了。李勝利一愣怔清醒過來:不回了,迷瞪一會就行。
李勝利去找醫(yī)生,問劉麗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沒。急診科醫(yī)生說不能確診,得讓腫瘤科醫(yī)生看看胸片。李勝利再不懂醫(yī),一聽腫瘤科也明白個大概:不會吧?醫(yī)生低聲說:我只是懷疑。
結(jié)果出來了,經(jīng)過幾個專家會診:是肺癌。
如同半夜走路冷不丁后腦勺挨了一棍子,李勝利懵了??伤汇铝艘粫?,抽了幾支煙就明白過來。他去找醫(yī)生,請求他們不要給劉麗轉(zhuǎn)到腫瘤科,要她住普通病房,要大家對劉麗保密。
醫(yī)生明白李勝利的意思,這種情況他們經(jīng)歷多了,一般也會建議家屬對病人保密。醫(yī)生告訴劉麗,她得了胸膜炎。
劉麗笑了:還好不是別的病,胸膜炎應(yīng)該好治。李勝利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每天醫(yī)院打出的收費清單,李勝利要親自去取,不讓護士送,每天給劉麗輸?shù)母鞣N藥,李勝利要先過目檢查,把該撕的標簽撕掉,該換的換掉。醫(yī)生、護士很認真地配合著李勝利,謊話編得非常圓滿。
病情穩(wěn)定了,劉麗回到家。李勝利把家里與醫(yī)學(xué)有關(guān)的書全藏了起來,電腦設(shè)置了密碼,電話線也給拔了。李勝利對劉麗說:壞了,我沒功夫修,等有空吧。他給認識劉麗的人打電話:劉麗得了胸膜炎,你們不要打擾她,不要來看她。
于是,劉麗被妥帖地隔離起來,心安理得地養(yǎng)著她的病。隔一段時間去做化療,李勝利陪著她,繼續(xù)在普通病房住著。
劉麗看李勝利忙前忙后,恨恨地對李勝利說:這是你欠我的。等我病好了,還得離婚。
李勝利咧嘴一笑:行,等你病好了,咱們就辦手續(xù)。
背過劉麗,李勝利哭了。哭夠了,他擦擦臉 :這是我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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