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廣學(xué)
高速公路筆直剛勁山間油路蜿蜒纖柔。
車窗外,熱浪滾滾。一層窗簾,太原換車后
是一方手帕,為我伸開盾牌,抵擋烈日追蹤的箭鏃。
中途在陰涼里潛藏片刻——個小小的黑色幽默。
詩歌嚴(yán)正的光芒始終在前引路。
從南到北,貫穿山西
我堅韌有力:一道犁鏵犁過廣袤的大地;
偶爾禁不住風(fēng)景的誘惑,撩起簾子
或移開手帕,向外眺望——
濃綠的夏季,沿著枝枝葉葉間閃閃的光斑排斡而去……
當(dāng)看到星光滿天,聽到溪流潺潺
多么巨大的變化:白與黑。嘈雜與寂靜??崾钆c
涼風(fēng)?,F(xiàn)代城市與原始村落
——連一千年也只是轉(zhuǎn)眼之間
晉城換成了方子口。
初識石家莊
這個夜晚我在石家莊的夜色里長久地徘徊
大部分時間消磨在旅館門前精巧的廣場
石家莊的夜很大,我很難對它條分縷析
初秋的風(fēng)微有涼意,無處不在,這就夠了
被四周高低錯落的霓虹燈圍攏
我和廣場一起黑著——黑得清幽而透明
從我身旁走去又走回走去又走回的
是我弟弟少年的身影。因為廣場的入口和出口
正是火車站的出口和入口——兩個概念
在兩個界面上簡單地交換了一下
就使弟弟變成一千里的蜿蜒路程
就使我們暗淡的鄉(xiāng)村像個秤砣一樣
墜掛在大都市長長的秤桿上
他時而匆忙時而拖沓時而亢奮時而頹喪
唯一不變的,是他背上的行囊……
我驚訝于我初識的石家莊
恍如從前一個未曾察覺的夢
弟弟的氣息在夜色里飄動著
一縷縷,那樣單薄而無助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
我的弟弟,他開始長大,有所指向
火車硬座車廂里酸臭的氣味,不時地
將他吐出又將他吸納……
責(zé)任編輯孔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