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鳥

張　弘

王大爺被街坊鄰里稱為“鳥精”。

王大爺是個不折不扣的北京人，自然對玩鳥兒情有獨鐘。

王大爺打年輕那會兒就愛提個鳥籠在大街上溜達，一直到滿頭白發(fā)。時間長了，自然就精了，但是他被稱為“鳥精”，可不是因為時間長，而是因為，不管什么鳥，只要和王大爺對上一眼，那鳥兒的小嘴準會為王大爺唱出美妙的歌聲，沒人知道王大爺是怎么辦到的。

北京申奧成功那年，在王大爺?shù)哪莻€胡同里，最大的新聞不是申奧成功，而是王大爺不玩鳥兒了。至于這其中原由王大爺是只字不提。慢慢的大家也就淡忘了……

過了一年，王大爺去世了。他的老伴拗不過街坊們，就把王大爺不養(yǎng)鳥的原由說了出來……

王大爺還健在的時候，有一天早上，他提個鳥籠上后山溜鳥。正愜意時，看到一棵大樹根旁躺了只奄奄一息的畫眉——翅膀受了傷。王大爺?shù)难劬α⒓幢贿@只畫眉吸引——那只畫眉的胸肌中間長了一小撮紅色的毛，就像一團跳動的火焰。王大爺甚是喜愛，于是就將它帶回了家。

在王大爺?shù)南ば恼樟舷拢侵划嬅蓟謴土松鷻C，唯一讓王大爺不解的是：它從來不對王大爺叫一聲。這事自然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面子上過不去。王大爺心想，即使聽不到叫聲，能看著那團“火焰”也不錯。

想是那么想，可是，王大爺還是心有不甘?？粗菆F“火焰”終日望向藍天的腦袋，王大爺作出一個決定。

一天清晨，王大爺提著那只畫眉上了后山，顫抖著打開了鳥籠。那團“火焰”迫不及待地沖出了籠子，在即將飛遠的時候，美妙的歌聲回蕩在后山……

王大爺以為一切都結束了，還像往常一樣玩鳥兒，逗鳥兒。

一天，鳥市的胡老板提著個鳥籠興沖沖地找到王大爺。

“王大爺，您給瞧瞧，我抓了只畫眉。嘿！那撮紅毛真漂亮，但它就是不肯叫?！焙习寮拥脻M臉通紅。

王大爺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掀開布簾，那團“火焰”一見王大爺，立馬雙目圓睜，小嘴一張，美妙的叫聲在屋中縈繞，卻聲聲揪著王大爺?shù)男摹?/p>

“不愧是‘鳥精，不愧是一只好畫眉?！焙习逡粋€勁的贊嘆，幾乎要給王大爺跪下，完全沒注意到王大爺驚愕、復雜的表情。

從此，王大爺不再玩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