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太太的情人,是我。
我住麗景花園A座17樓1702,她住1703,隔著墻壁,我常常聽到她的喘息聲和尖叫。
不知是房子隔音太差還是她叫得太厲害,每隔半個月,她就要尖叫一次,她的先生,每半月回來一次。
那時,我正在網(wǎng)上虛擬社區(qū)里一次次和人結(jié)婚做愛,無聊到底。
因為我聽到尖叫會很不適應(yīng),那尖叫太象一場必然的性感演出,我不能親臨,如隔靴搔癢,如聞到面包的芳香卻空著肚子走過。
多數(shù)時間,隔壁的女人是不尖叫的,里面嘩拉拉響著麻將聲,有時會響一夜,有時響半夜,白天的時候是安靜的,幸好我也是一人在家做soho,不然,會找上她的門告她騷擾。
我搬來不過一月有余,第一次看到陳太太就驚艷,她穿著墨綠色旗袍站在門口,然后嫣然一笑:又來了新鄰居,以后多多照應(yīng)。
她的明艷讓我嚇了一跳,讓我想起《花樣年華》中的張曼玉,但明明她不是張曼玉,張曼玉不打麻將,她打麻將。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細長得不象話,常常幾天換一個顏色,不是艷藍就是明紅??傊?,是妖艷的。
這樣的神情總讓我想起一個人來,陸小曼,偶爾,我也聽到她唱昆曲,想必她老公是有錢的,因為她手上的首飾從來沒有重樣過,一件又一件,全是閃亮的鉆石或珍珠。
我窩在家里里給一個剛竄紅的明星寫自傳,這年頭,是人不是人都要出書,不停地炒作自己,她的書名叫《我和我的情人們》,非常刺激。一個只拍過幾個小片子的女艷星,居然以自己有多少情人為噱頭來炒作,哎,誰去管她?我只要自己十個點的版稅,付清房租、水電費和亂七八糟的支出就行了。
但我不習(xí)慣她的尖叫,她為什么要這么放肆呢?我的女友,每隔一個月從上海飛過來看我,但她是不叫的,她說,女人隱忍時才美麗。
是我受不得她的麻將聲才找上門去的。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寫到凌晨一點,麻將聲依然熱烈,呆在電腦前,我一個字也寫不下去了。
那一聲聲麻將的嘩啦聲讓我想打破些什么,比如,陳太太那一張粉嫩的、色情的臉。
她總是象嬰兒一樣地看著你,然后問:真的嗎,真的嗎?
我忘記說了,陳太太的先生叫陳生,陳生,多么好的名字。我聽著陳太太叫著:阿生,阿生。非常肉麻。有一次我去借一點點醋做紅燒魚,發(fā)現(xiàn)陳生回來了,陳太太正坐在他的腿上把自己的長發(fā)纏上去,一點也不避嫌,我進去了說要醋,陳太太說,要什么不好偏要醋?我就笑了。她指給我,廚房里的瓶子上寫著呢,自己倒。她卻還纏在陳生身上。
陳生倒不好意思了,他說,起來,讓耿先生笑你。
我端醋出來的時候她抬起臉來,很天真的問我,耿先生你會笑我嗎?你笑我你就不是一個好男人。
我想陳太太真是一個妖精一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讓男人一是不放心,二是得少活多少年啊。她的尖叫,誰受得了啊?
但那天半夜我還是煩了她。
很明顯。陳生不在家,陳生在家,有的是尖叫,沒有麻將聲,陳生是商人,商人重利輕別離。他總是開著那一輛紅色的奔馳車來來回回,我看到過那車中坐過不同的女人,我沒告訴過陳太太。
敲開陳太太的門,我看到里面還有三個女人,兩個人夾著煙,兩個人看著我,陳太太說,有事嗎?英俊的芳鄰?本來,我是帶著怒氣來的,但當(dāng)她裊娜地走來,手搭在我肩上說,一會就散了,還差一圈,我今天手氣好得很。
我笑笑,沒事。我是閑得無聊,過來看你們打牌的。
四個女人,陳太太是最年輕最漂亮的,其它三個,好象有三四十歲了,煙熏之下,臉色發(fā)著青。這個小區(qū)住著的都是有錢人,我不過是個過客,貪戀著這里的鳥語花香和安靜,誰知道遇到了愛打牌的陳太太。
牌局終于散了時候,我要走。陳太太在后面說,你,能陪我一下下嗎?只二下下。
然后,她頹然坐在沙發(fā)里,望著我,桌子上的麻將牌象死了的嬰兒,一片一片的,沒了生氣,剛才還在一只只溫?zé)岬氖掷锩摹?br/> 她一點點挨在我身邊,溫?zé)岬纳眢w讓我有些發(fā)暈。我說,好熱。她去開了空調(diào),冷風(fēng)吹起來,但我依然感覺到燥熱和喉嚨的干。
以后,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打麻將了。她忽然說。
這句話有點突然。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把手搭在我腰問,然后頭倒在我背上,耿良,我是寂寞的。她說。麻將和煙是我的道具,我要它們,與寂寞作戰(zhàn)。
她是個任性的孩子,我拍拍她的肩:夜太深了,我們都去睡吧。
陳太太,我叫她,以后,少吸點煙,你的美麗,會因為煙而遜色。
走了之后,我的心撲撲地跳著,象一只只虎下山來,她的手真軟,但她是我隔壁的陳太太,雖然妖嬈,與我無關(guān)。
梨珠再來時,我說,為什么,你要隱忍?可不可以叫給我聽啊。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穿上那件沒有任何性感可言的白內(nèi)衣,翻了一個身睡去了。我腦海中閃現(xiàn)出陳太太妖嬈的樣子,她穿著艷色的內(nèi)衣,我還喜歡她五彩繽紛的旗袍,那么張揚著,有一種放肆的快樂。
過了幾天,我忽然病倒了,發(fā)起了高燒,陳太太端著湯給我吃時,我的眼淚一粒粒落了下來。她把我抱在懷里說著,不哭不哭。原來,男人說到底只是女人的孩子。
那幾天她一直做飯給我吃,揚州美少婦陳太太,把揚州菜做給我吃,吃得心也甜蜜起來,最后我好了,也懶得說自己好了。我要裝下去,把甜蜜吃到底。
她從家里拿來了法國干紅和上好的芝華士,一杯一杯與我喝著,自從那日我敲門后,她再也沒打過麻將,她說,有了英俊男人看為什么還要打麻將?
我說你怎么會這么好色?她抱住我的黑風(fēng)衣,努力地聞著后抬起頭,嫣然一笑:我就是好色。
陳生長得胖而矮,陳太太說,我嫁的是他的錢。
我喜歡坦蕩而直接的女子。不喜歡說,我就是喜歡他呀,我們是愛情;陳太太說,陳生對她是色情,而她對他,是欲望,金錢的欲望。
我很同意這個說法。
所以,在我們都喝醉了以后,我們纏綿了在一起。象兩條落岸之魚在偷歡,好看的男人與女人,不談愛情的男人與女人。陳太太說,你只是我的小小驛站,不要怕,我不會死纏爛打糾纏你。你可以娶梨珠的,我看過她,她適合你。
梨珠畢業(yè)于上海交大,在一家公司做白領(lǐng),她常常說我太流氓,我寫的東西她都罵成流氓,但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她是我的左手與右手,習(xí)慣了。
每當(dāng)陳生不在家時。我和陳太太一整天纏在一起,我的書進展很慢,我說你讓我下不了床了,你個妖精。陳太太說,我付你錢,就當(dāng)我包你好了。從床上到床下,我聽著她的尖叫,分外地異樣,我只當(dāng)是喜歡她尖叫,喜歡她妖精的樣子,我以為,我是不愛她的。
能是愛情嗎?我和梨珠才愛情,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到二十四歲,認識了二十年。我的母親說,梨珠是你注定的妻子。
但陳太太呢,她不過是我的一次艷遇而已,是的,女人和男人,無論什么時候,都要有一場艷遇吧。
有一天,當(dāng)她倒在我懷里時,她仰起臉來問我,耿良,我離婚如何?
我說你開什么玩笑啊?你上哪找到陳生這樣的金龜婿去?
她黠然了一下就笑了,誰離婚啊?你連房子都是租的,我能嫁給你?我要給陳生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搬到花園陽房帶露臺帶草地的那種了。所以,歡如朝露的日子不多了,我們要好好歡愛啊。
自始至終,我以為,我和陳太太,是一對色情男女。三個月后,我去上海找梨珠,把自己的書交了出去,找了份如梨珠一樣的工作。不久后,我們結(jié)婚,如我們父母希望的那樣,由青梅竹馬變成柴米夫妻。
但我一直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少了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