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幀
摘要:八大山人晚期創(chuàng)作的山水畫一改昔日花鳥畫中的“刀光劍影”,更多的是一種冷逸而寧靜、幽遠蒼勁但又不失內心情感的氣勢。從他晚期的山水畫可以體會到一種寬舒自在的形式、沉穩(wěn)和平的氣質,這也是八大內蘊涵養(yǎng)日益深厚的反映。
關鍵詞:八大山人 山水畫 董其昌
中圖分類號:J20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5312(2009)17-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1684年)以后,朱耷自號“八大山人”。他從一位“浮沉世事滄桑里,盡在枯僧不語禪……”的高僧一轉而為“初則伏地嗚咽,已而仰天大笑。笑已,忽踄跔踴躍,叫號痛哭,或鼓腹高歌,或混舞于市”的狂者,這一心理變化并非瞬間突變,必定經歷了一個長期的掙扎、糾結,最終一觸即發(fā)。從他的友人裘璉為他所作詩句“個也逃禪者……漂泊昔王孫”中便可知,八大已不再隱藏自己王孫的身份,同時也流露出其還俗的想法。而這個想法在他逗留臨川縣時開始膨脹,于是借助“瘋癲”一病成功入世。從他遁入空門到“瘋癲”還俗,作為一位明代遺民,“反清”的情緒一直是未曾改變的,然而他卻又只能無可奈何。在這種孤獨寂寞的心境之下,他只能借藝術來抒發(fā)自己內心的困惑和悲憤。從八大早期的花鳥畫可以明顯的看出他銳利的意象,以及內心深入的無奈。
但當八大步入晚年后,他的內心趨于平和,他的山水畫也趨于成熟,其中一個原因應該歸結為他的書法。八大出生于王室貴胄之家,從小就習書畫,有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龍科寶在《八大山人畫記》中記載:“山人書法尤精,少時能懸腕作米家小楷?!庇纱丝梢钥闯鏊臅üΦ资桥匀藷o可比擬的。從八大山人在山水畫中的用筆可以看到他書法的影子。八大山水畫中的用筆以柔帶剛,既有晉人的媚,又帶有黃庭堅的力度,使得所作山勢婉約又不缺乏氣魄。與此同時。他的山石造像也如他晚期書法作品一樣,圓潤渾厚,其山石形狀也大多運用了夸張的筆法,造型奇特。
從八大山人的山水畫的“經營位置”來看,他的畫面結構還受到篆刻章法的影響。篆刻中講究章法,古人有“寬可走馬,密不容針”的處理方法,而八大把這一方法運用得游刃有余,畫面疏密統(tǒng)一,這也使得他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另外,篆刻講究方寸之地“分朱布白”,以及“占邊”的布局,從八大山人的多幅山水畫中同樣可以看到這樣的經營,比如他的作品《山水》便是上下、左右相互呼應,繪畫內容的重心雖然集中在左下角,右下角留有大片的空白,但通過畫面上部樹枝與石堆的照應,整個畫面恰到好處,盡顯蒼勁與悠遠之美。
除了上面的原因之外,八大山人的山水畫有如此成就,最主要的還是受到了董其昌的影響。張大千曾評價八大說:“山人畫法從董思翁,上窺倪黃三百年。無論藏家畫家無一人于此著眼,此一瓣香自老夫拈出……”。八大山人受到董其昌美學思想的影響是比較深刻的。他的名言:“以筆墨之精妙論,則山水絕不如畫。”對八大晚期山水畫,尤其是1699年以后他的山水畫藝術進入鼎盛時期后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這一期間,八大的山水畫風由之前的“淋漓奇石”轉為“蒼樸率遠”,以禿毫渴筆枯墨為主,以筆拙出奇制勝。他用筆墨描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山水,與此同時更是委婉的表達了他對明朝江山的懷念。趨于平和的心態(tài)與早年那種憤世嫉俗的情緒有著鮮明的對比,這也促使八大山人的筆墨到晚年更加的老辣、渾厚。后來出現(xiàn)過很多模仿八大的山水畫的后人,他們的作品只有八大的形,而缺乏的是八大的情和神。缺少那種內心痛苦糾結的歷練,是很難體會大家作畫時的心境的。從筆墨間傳達的不僅僅是山水的造型,更重要的是表達作者內心的情懷,這才是所謂的“山水絕不如畫”的真諦。
八大山人的山水畫很大程度上是繼承了“南宗”文人畫的畫風。最早可以追溯到五代畫家董源,這也是文人畫的起始階段,八大從源頭上學習文人畫的風格及其精神,最后使得自己的作品影響深遠,這也是必然的。八大晚期的山水作品中更多的是體現(xiàn)了元代畫家倪瓚的那種蕭瑟幽遠的蒼涼,然而兩者又有本質的不同,倪瓚的厭世隱逸造就了他獨特的繪畫風格,作品也被后人稱之為“逸品”;而八大的逃禪隱遁則是迫于心中的無奈和悲憤,在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下內心深處仍舊隱藏著一股激發(fā)他爆發(fā)的力量,這也是他為何焚燒袈裟、“瘋癲”入世的關鍵。從他的繪畫作品中,處處可以透露出他的內心世界,他的山水畫更是從幽遠意境中體現(xiàn)著他內心的悲涼和對逝去王朝的懷念。然而影響八大山人山水畫最關鍵的還是晚明大師董其昌,之前說到董其昌的美學思想深刻影響了他,而董在繪畫技法上的表現(xiàn)也促使他的山水畫走向成熟。董其昌是一位集大成者,匯集前代諸家尤其是“南宗”一系畫家的畫風于一身,從而又體現(xiàn)著自己的個性。八大早期的山水畫便是臨董其昌,比如從他的山水畫作《撫董思翁臨古冊》便可以尋到他學董其昌以及董源、元四家一派的畫風,然而他又不僅僅是單純的臨摹,更重要的是八大在對技法學習的過程中接受了“南宗”畫的理論,同時還注入了自己特殊的內心情感,真正體現(xiàn)出大師的魅力。
八大山人在進入晚年之后,他的筆墨已經達到了極境,以往內心的憤憤不平也以轉為一種趨于平靜的心理狀態(tài),因此從他的晚期山水畫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一種寬舒自在、沉穩(wěn)平和的氣質。八大的山水畫更是被后人所推崇,他也影響了之后一代大師,“八大名滿天下”的稱贊乃是對他極佳的贊美。
參考文獻:
[1]李彥欣.試論八大山人的繪畫藝術作品.河北大學碩士論文.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