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軍

摘 要:本文舉例闡述了中國古代史傳文學中記載的官員相互傾軋的種種類型,勾勒出在官場這一特殊環(huán)境中形形色色的官員們爾虞我詐的丑態(tài),折射出充斥著陰謀、算計、爭斗的官場生存狀態(tài)和官員們扭曲、虛偽、丑陋的人格,以期給讀者提供一個解讀史傳文學人物的新途徑。

關(guān)鍵詞:史傳文學 官場傾軋 類型舉隅

中國古代史傳文學具有以人為中心的共性特質(zhì),而史傳作品中的人物由于歷史條件所限又多為政府官員。品讀古代史傳文學,使我們有機會窺見官場中官員之間爾虞我詐的權(quán)力斗爭和不擇手段的相互傾軋。

一、睚眥必報型

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的官員在歷朝歷代的官場上屢見不鮮。成語“睚眥必報”就源于戰(zhàn)國時期范雎的故事。時任魏國中大夫的范雎因在國內(nèi)不能立足,被逐出國境,后成為秦國的丞相。顯達后的范雎對于從前對他有嫌怨的人施行報復,即使只是張目忤視一下,他也不放過。再看下面一例:

元至正間,袁有守多悉政,民甚愛之。部使者威,新貴,將按郡至袁。守自負年德,易之,聞其至,笑曰:“臧氏之子也。”或以告賊,賊怒,欲中守法。會袁有豪民嘗受守杖,知使者意守,即誣守納已賕。使者遂逮守,脅服,奪其官。

——[明]高啟《書博雞者事》

元朝時,袁州的一個口碑不錯的官員碰到臧姓上級要巡察袁州,袁州官員依仗自己年高有德,瞧不起人家,還笑著說“這臧家的孩子”。這本是一句有點過火的玩笑話,偏偏有人搬弄是非,把這句話告訴了臧姓官員,他大怒,就想陷害袁州官員?？梢娺@臧姓官員度量也很小。有個土豪,曾受過袁州官員的杖刑,揣摩到臧姓官員的心理,就誣告袁州官員接受過自己的賄賂,臧姓官員借機逮捕并罷免了袁州官員。僅因為一句話,就把別人罷官下獄,與范雎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惡人告狀型

某些有問題的官員遭到檢舉彈劾時,不愿束手就擒、甘為魚肉,于是就采用惡人先告狀的方式搶先致對手于死地。海瑞就曾被惡人反咬一口。

諸司素偷惰,瑞以身矯之。有御史偶陳戲樂,欲遵太祖法予之杖。百司惴恐,多患苦之。提學御史房寰恐見糾擿,欲先發(fā),給事中鐘宇淳復慫恿,寰再上疏丑詆。

——《明史·海瑞傳》

海瑞在擔任南京右都御史時,有些官員茍且怠慢,海瑞就身體力行矯正弊端。提學御史房寰恐怕被海瑞檢舉揭發(fā),便惡人先告狀,給事中鐘宇淳又從中慫恿,房寰于是上疏誹謗誣蔑海瑞。正義與邪惡之間的斗爭往往如此,正義之士在官場上缺少高超的斗爭技巧,未能將奸臣拉下馬,反而落入奸佞之人設置的陷阱里。當然,正義之臣最終是不會缺位的。

三、嫉賢妒能型

官場上不乏德才平庸的官員,這種人往往害怕賢能的官員擠占自己的空間,影響自己的權(quán)位,暴露自己的平庸,便想方設法構(gòu)陷、詆毀道德和才能比自己高的人。屈原被懷王疏遠就是典型一例。

(屈原)為楚懷王左徒。博聞強志,明于治亂,嫻于辭令。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王甚任之。上官大夫與之同列,爭寵而心害其能。懷王使屈原造為憲令,屈平屬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見而欲奪之,屈平不與,因讒之曰:“王使屈平為令,眾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為‘非我莫能為也?！蓖跖枨?。

——《史記·屈原列傳》

屈原任楚懷王的左徒時在內(nèi)政外交方面均表現(xiàn)出卓越的才能,深得懷王信任。上官大夫心里嫉妒屈原的才能,就在懷王面前讒毀屈原,栽贓陷害,結(jié)果懷王疏遠了屈原。上官大夫的“才”不如屈原,“德”亦不敢讓人恭維,最終的結(jié)果卻是屈原被疏遠流放,上官大夫在官場上春風得意。佞臣們?yōu)榱藗€人的私利而不擇手段地阻礙、陷害對手,由此可見一斑。

四、公報私仇型

官員們同朝為官,免不了會有一些摩擦或恩怨,摩擦或恩怨升級后,某些官員往往憑借手中的權(quán)力以泄心中憤恨。

蓋勛字元固,后漢敦煌廣至人也?！衅皆?北地羌胡與邊章等寇亂隴右,刺史左昌因軍興新盜數(shù)千萬。勛固諫,昌怒,乃使勛別屯阿陽以拒賊鋒,欲因軍事罪之,而勛數(shù)有戰(zhàn)功。

——《后漢書·蓋勛傳》

刺史左昌趁擴軍的機會截斷盜用了數(shù)千萬軍資,蓋勛極力勸阻,惹得左昌不高興,他便派遣蓋勛率軍抵御敵軍的正面攻勢,想從軍事上找罪名處罰蓋勛。左昌的行為實屬濫用職權(quán)泄一己之私恨,所幸的是蓋勛戰(zhàn)功卓著,未能讓左昌得逞。

五、順手牽羊型

官員們相互傾軋的奇技淫巧,花樣迭出,令人防不勝防,“順手牽羊”一招可謂陰險毒辣之極。

范仲淹以言事貶,在廷多論救,司諫高若訥獨以為黜。修貽書責之、謂其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若訥上其書,坐貶夷陵令。

——《宋史·歐陽修傳》

范仲淹被貶,歐陽修為其在朝上進行辯護,司諫高若訥堅持認為范仲淹應貶。歐陽修就寫信給高若訥,說高若訥不知道羞恥。高若訥上呈了這封信,結(jié)果歐陽修連帶被貶作夷陵令。高若訥原本要對付范仲淹,可歐陽修也攙和進去,索性把歐陽修也告了。高若訥老謀深算,真乃傾軋同僚的“高手”。

六、排除異己型

古代官場中單槍匹馬者少,拉幫結(jié)派者比比皆是,所以排擠、清除和自己意見不同或不屬于自己集團派系的人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唐代穆宗至宣宗年間(821-859),以牛僧孺為首和以李德裕為首的兩派官僚互相傾軋,爭權(quán)奪利,形成“牛李黨爭”,《資治通鑒》中有如下記載:

(唐文宗太和三年,秋,八月),征河西觀察使李德裕為兵部侍郎,裴度薦以為相。會吏部侍郎李宗閔有宦官之助,甲戌,以宗閔同平章事。……(九月),壬辰,以李德裕為義成節(jié)度使。李宗閔惡其逼己,故出之?！?唐文宗太和四年)春,正月,辛巳,武昌節(jié)度使牛僧孺入朝。戊子,立子永為魯王。李宗閔引薦牛僧孺。辛卯,以僧孺為兵部尚書、同平章事。于是二人相與排擯李德裕之黨,稍稍逐之?！鞔ü?jié)度使郭釗以疾求代,冬,十月,戊申,以義成節(jié)度使李德裕為西川節(jié)度使。

——《資治通鑒·卷第二百四十四》

唐文宗太和年間,李宗閔走上了官宦的門路,當上了宰相。李宗閔向文宗推薦牛僧孺,也把他提拔為宰相。這樣,兩人一掌權(quán),就極力打擊李德裕,把李德裕調(diào)出京城,直至貶謫他為西川(今四川成都)節(jié)度使。

由此可見,古代官場從來都充滿著傾軋、構(gòu)陷和斗爭,類型不一而足。仕途險惡,宦海浪急,令今人感慨唏噓,當審之鑒之。

(陳軍 河北省涿鹿縣涿鹿中學 075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