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外

斯高特在上海已經(jīng)待了4年，在這里他有公司，有太太，還有一條狗和兩只貓。但在很多人眼中他永遠是個“老外”，而且他是一個擁有多重“角色”的“老外”。

“老板娘”就是“老板”的娘

1998年，美國人斯高特作為一家公司的駐滬代表來到上海。一天，他跟幾個朋友吃飯，在飯桌上認識了正在經(jīng)營旅行社的呂小姐。一年后，已是斯高特太太的呂小姐把旅行社交給了他來經(jīng)營，“上海不允許外籍人士經(jīng)營旅行社，公司名義上的老板還是我太太。公司里的小姐都叫我‘老板，叫我太太‘老板娘。我問她們，那我太太不就成我的‘娘了嗎?她們笑彎了腰，回答說‘老板娘本來就比‘老板要大。真是奇怪。”說完斯高特不理解地聳了聳肩。

自從斯高特成為旅行社“老板”，他們的客戶便慢慢以外籍人士為主，斯高特負責客戶聯(lián)絡與市場銷售，他太太負責公司財務。雖然他一向以公司“老板”的形象出現(xiàn)在客戶面前，每逢年檢或與政府打交道，他還是不得不讓賢，由太太出面打理一切?！叭ツ?，上海有家英文報紙電話采訪我。不久，朋友紛紛打電話給我，說報上把我寫成了給太太打工的‘失業(yè)者。我自然是一笑了之，不過仍希望隨著有關政策的放寬，這樣的尷尬事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p>

斯高特比太太小五歲，在家里他是真正的“老板”?！氨緛砀改覆煌膺@樁婚事，但斯高特很會哄我媽開心，現(xiàn)在我媽打給他的電話比打給我的還多。”呂小姐說著眼中流露出一絲甜蜜?！捌綍r在家里，我們也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我負責出門溜狗，她負責在家喂貓。當兩只貓被狗追得到處跑時，我就出面‘干涉，好好教訓它一頓?！彼垢咛卣f著又把狗趕到了陽臺上。由于飲食習慣不同，斯高特經(jīng)常給自己開些“小灶”，太太聞到香味也會過來嘗一口，“上海男人不是都會做飯嗎?如今我也是半個上海男人啦!”

警察眼中的“寵兒”

雖然斯高特在公司沒有“名分”，但“老外”的身份也給他帶來了不少額外的好處。斯高特剛到上海時，每次開車，不是看不懂中文指示牌開錯了道，就是差點被沖出來的出租車“吻”了“車屁股”，這樣少不了要跟上海的警察打交道。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警察在對待自己與別人上有著明顯的區(qū)別。

“一次在淮海路，已經(jīng)過了非機動車禁止行駛的時間。我的車開到了非機動車道上，警察讓我把車靠邊停下，同時又有幾輛開錯道的車也被扣了下來。警察把我的駕照放在最下面，先去處理后面的幾輛車。車主們都被罰了幾十塊錢，等他們?nèi)x開，警察很客氣地把駕照還給我，并親切地叮囑我以后開車小心點?！边€有一次，斯高特去警暑取被扣的駕照。在他前面是一位中年婦女，警察嚴厲地對那名婦女說要扣她兩個月的駕照。輪到斯高特，警察看了看登記的資料，又抬頭看了看他，什么都沒說就把駕照還給了斯高特。

“等我離開署署，聽見那名婦女還在破口大罵，內(nèi)容好像是說警察處理問題‘內(nèi)外有別，其實我大致能夠猜到警察的心思，處理像我這樣的‘老外，一來語言不通，解釋起來非常麻煩：二來如果對方態(tài)度不錯，為了增進國際友誼稍微照顧一下也可以理解。因此我每次與警察打交道都格外有禮貌，而且盡量少用中文?！碑斢浾咴儐栠@些故事能不能寫進文章，斯高特猶豫了一會兒才同意，原來他怕照片見了報，以后就不能再享受這種“特權”了。

售貨員眼中的“沖興”

斯高特剛結(jié)婚時，太太總不愿跟他一起上街?！坝幸换匚腋ド痰曩I東西，售貨員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關系，就用上海話跟我說，讓我?guī)退麄兏贤庹剝r錢，生意做成了給我回扣。真是豈有此理，我當然不理他們，拉了斯高特就往外走，那幾個售貨員就在我身后用最難聽的話罵我。”斯高特太太輕松地說著，似乎早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1998年，老外還是大部分商家眼中的“沖頭”，斯高特的日用品基本上都由他太太負責購買?！澳菚r，我就像個財神爺，老有人跑上來問我‘外幣換?，看我不理不睬，他們就會丟下一句——癟三，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弄明白這個詞的意思。”斯高特微笑著回憶。

不僅是出門買東西，就連旅游，斯高特也很容易成為目標。夫婦兩人到內(nèi)地旅游，每次坐旅游巴士，太太就讓斯高特用一張報紙擋住臉。原來他們聽說，有的強盜看到老外就會跟在后面，等上了旅游巴士，再拔刀搶劫?！斑@兩年，情況有所好轉(zhuǎn)。一方面，本地人的生活水平明顯提高；另一方面，外面來的‘癟三多了，人們意識到老外也不都有錢。”說完，斯高特夫婦不約而同地笑了。如今出門買東西，斯高特總是搶先用中文向售貨員問價錢，對方一聽他會中文，報出的價格馬上縮水了。

上海游客眼中的“自虐狂”

斯高特夫婦共同的愛好是旅游，由于經(jīng)營旅行社，他們有很多機會出去走走。但斯高特的旅行方式和一般人不同，他喜歡到那些偏遠的、未開發(fā)過的地區(qū)旅游?！霸趪?，旅游一般是指自助游。來上海后，我發(fā)現(xiàn)人們一談到出門旅游，一定是參加一二十人的旅行團。那種旅游大多是走馬觀花，既不自由，也領略不到什么風景?！?/p>

斯高特的旅行社組織過幾次由中外人士共同組成的旅游團，可旅行剛開始他就發(fā)現(xiàn)，大家對旅游的期望不同。外國游客只想多看些優(yōu)美的景色，對住宿、飲食的安排并不介意。而上?？腿藢ψ仔羌壍木频?，中午吃了幾個菜這種細節(jié)非常計較，有的到了旅游景點，根本不下車游覽?！皟赡昵?，我和一批游客去爬山。等4小時后爬到山頂，發(fā)現(xiàn)那里大多是外國游客。原來本地游客覺得爬山太累，大多爬到半山腰就打道回府了。當我對他們說他們錯過了山頂美麗的景色時，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個自虐狂?！辈贿^斯高特說近年來，自助游在上海也開始流行，他相信在他的同行者中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本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