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絲緞
每一個燦爛笑臉的背后都可能有一張流淚的臉。
和童小白成為同桌的時候,我8歲,她10歲。我穿著粉紅色的外套,像一個小公主。而童小白則穿著大人衣裙改制的舊衣服,灰暗而且肥大,同學們都不太喜歡她。
童小白走路總是左顧右盼,一個可樂罐、牙膏皮、甚至一枚生銹的鐵釘都可以讓她驚喜好一陣子。
一個課間,童小白趴在我耳邊說:“阿瓔,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爸爸住在一個叫重慶的地方,墻壁上每到夏天都會開出像小洗臉盆一樣大的花朵……”說這話的時候,童小白幸福地笑了,笑容堆積在她的臉上,像一朵開得飽滿的花。
一次我和童小白鬧別扭,我好些天不和她說話。她百般討好我,主動幫我寫筆記,音樂課上的獨唱帶頭給我鼓掌。見我仍然不不理她,她急了。那天放學后,她往我書包里放了一個紙包,紙包里全是信。寄信的地址都是重慶市沙坪壩上龍灣路112號,是童小白爸爸寄給她的信。
從那些信里我了解到,童小白3歲的時候她爸爸就去重慶做生意了。在信里,他告訴童小白有關(guān)重慶的一切。
不久我去了一次童小白的家,那是一間用木板搭成的沿街小屋。她媽媽準備好了晚飯,兩個青菜,一個紅燒肉。童小白的媽媽往我碗里夾肉,我端著碗一躲,肉掉在桌子上,童小白的媽媽急忙撿起來放進嘴里,旁邊的童小白眼睛紅紅的。她送我回家的時候,我說了聲“對不起”,卻發(fā)現(xiàn)身后的童小白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她說:“阿瓔,如果你也開始嫌棄我,那么我真的會怨恨上帝。媽媽說每個人都是上帝咬過的蘋果,當他特別喜歡哪個人的時候就會咬得特別深。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他那么偏愛我?為什么我身上的傷痕最深最重?”
后來,因為爸爸工作上的原因,我們?nèi)夷舷?,遷往上海。我央求爸媽去上海的途中去一趟重慶,去看看童小白的爸爸。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重慶市沙坪壩上龍灣路112號,竟然是一所監(jiān)獄。
我給童小白寫了一封信,說我去了重慶,看到了墻壁上開滿金黃色的花朵,但是沒有看到她的爸爸,他出門了。
信的末尾我說,小白,我們好好學習好嗎?一起上大學,去看山,去看水,去看花。
寫完信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我學會了不以貌取人,我學會了真誠善待每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