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年華匆匆

李明熹

十三歲的校園·片段

清晨

天色微明之時，我被媽媽匆忙叫起，揉揉睡眼。拖著疲憊而又沉重的身體穿衣、刷牙、洗臉、吃早飯、背上書包、飛奔下樓、擠上公交車、奮力地在漠然困倦的人群中穿梭?！皩W校就在前方，但愿不要遲到”，心中一邊想著。那突如其來的鬧鈴卻突然劃破了公交車上的寂靜，“嘟嘟，嘟嘟!”我的手表尖聲的叫喊把我從迷茫拉回現(xiàn)實，“6：20”，我的手表這樣告訴我。這才知道，迷糊的媽媽害我早起了一個小時，并且我即將成為今早的第一個到校生。我在驚愕與懊惱中下車，走向學校，推開并未鎖著的大門。對看門的爺爺解釋過后，我拎起書包。坐到領操臺上，讀起語文課本。耳邊是老爺爺用沉重的掃帚清掃校園的沙沙聲，還有遠處幾棵高聳的白楊樹中傳來的小鳥啼鳴。那聲音優(yōu)美輕快，是清晨特有的旋律。偌大的操場上只有我_個人，獨自享受那份寧靜悠遠。沒有了喧鬧嘈雜的聲音，我才能聽見這專屬于清晨的天籟之音，我忽然發(fā)覺，這是我人生中一個多么美妙的清晨……

上午

今天停電，正當我們在昏暗的教室中讀書時，一個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問道：“今天是不是停電?”“是呀!”“太好了!今天監(jiān)控器不能用!”(我們學校在各個角落都安著攝像頭)我突然有了主意。一直等到下課。我才有機會和于天彤說話：“聽到了吧，今天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去后面那扇門?”

那是一扇我們期待已久想要打開的門，它一直緊閉著。其實那是通往學校后院的門，位于學校的側樓梯旁。像是儲藏室的門一樣小。自從我和于天彤發(fā)現(xiàn)它有時會虛掩時，我們就對門的那一面充滿好奇。透過水房的窗玻璃可以看到那個院子里的一角擺著學校的盆栽花草，但是看不到它的全部。出于強烈的好奇心，我們四人曾產(chǎn)生前去探險的想法，為此，我們仔細研究過周圍的建筑，但是礙于監(jiān)控器而遲遲不能行動。今天我們要做的，就是推開那扇門，就像MARY推開隱藏在常春藤后的秘密花園一樣。

漫長的45分鐘被我們一點一點熬了過去。我的心在加速跳動，老師卻依然在照本宣科。她怎么會知道我的焦慮呢?終于，搖鈴響起了，叮當叮當聽起來那么美妙。我和于天彤跑到教室門口匯合，然后匆匆下樓。這顯然是最好的時機，角落里幾乎沒有人。我們巡視一周，然后在黑暗中無聲地對望著，我們都很猶豫。最后，我轉身向前，快速地取開掛在上面的鎖頭，于天彤跟在我身后，我們兩個飛速地打開那扇門，溜了進去。當我返身把門關上時，我和于天彤對視一笑，都舒了一口氣：我們成功了!在興奮與驚喜之中，我們開始探索。進第一扇門，前進，再通過第二扇門，兩扇門之間是一個黑暗狹窄的過道，我們在昏暗中驚愕地發(fā)現(xiàn)，在這窄小的過道里居然還有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幽黑細長的樓梯!我們時間不多，趕快走向第二扇門，它的四周在黑暗中散發(fā)出光芒。終于，我拉開了那扇門，我們飛快地跑到從水房那里看不到的地方，這才環(huán)顧四周，沒想到這個看似不大的院子竟然只是冰山一角，院子里的另一邊竟然還有一幢2層樓高的紅磚房，外面有樓梯通向2樓，但那幢樓看起來卻有些破敗了：似乎是廢棄了的。我們還來不及多想，上課鈴就匆匆響起了，把我們“驚醒”。于天彤在耳邊小聲說：“走吧，上課了”，我轉身跟她跑了回去，頭還依然扭過去看那幢樓，一邊忿忿地想：以后當我成為名人后，再來到這個學校時，一定會由領導笑瞇瞇地帶我參觀過去的校園，當我指著后院的門問道這是什么地方時，他也一定會笑眉笑眼地帶我去看，像導游一樣耐心講解。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間諜一樣地提防著旁邊熱飯室里那個老頭兒瞪圓了的雙眼?？墒沁@個美夢還沒做完，我和于天彤已經(jīng)飛一樣地跑出那扇門。加入擁擠的人潮，坐到教室里去了。

我們四人后來曾經(jīng)試圖再進去，但沒能成功。我們并沒有看完整個院子，但我在心底默默地說：也罷，就留一點未知數(shù)給自己吧。

午后

政治課歷史課的期末考試正在進行中，我很快答完了卷，以上洗手間為借口消磨時間。我悄悄地溜出考場，在走廊里慢慢地游蕩。校園真靜呀，似乎只有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走廊一側的窗子投灑下大片的陽光，把地板分割成光的拼圖。穿梭于剪影之中，我的心就像在跳著快樂的小步舞曲，旋轉著悄聲輕移，仿佛時間凝固了一般，這寂靜的一刻專屬于我。

一切動作都靜止了，只有我像精靈般來回。

我緩緩走下樓梯，讓陽光流過我的手指，走到操場上，初夏的清風隨意地吹過，我手插在兜中，悠閑地沿著往常的路線前往坐落于操場另一端的洗手間，走到里面巡視了一圈，又原路返回了。我像是個自由的觀光客，從不在人多的“景點”駐留。

黃昏

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終于響起，我迅速地抓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飛也似地逃出去，在擁擠的人潮中減緩了速度，并隨著他們一起涌出了狹小的側門。夕陽在我左側的一排矮樓上方低懸著，無言地燃燒著，它把我的影子拖得那么長，那么細。廣播里放著鋼琴曲《日瓦戈醫(yī)生》抑或是薩克斯曲《回家》，那聲音在偌大的操場上回蕩，感覺溫馨。每一個這樣的黃昏，我都會走得很慢，讓那沒有被高樓遮住的金色光芒灑在我的臉龐。直到走到那黑暗的分割線，現(xiàn)實才回到我的身邊，催著我加快腳步，直到隱沒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