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雅
圖雅 原名鮑鳳云,安徽蕪湖人?,F(xiàn)居天津,任職于天津師范大學(xué)。有詩歌刊登于《詩歌大觀》、《黃河詩報》、《卡丘主義》、《詩歌報》等刊物。
外鄉(xiāng)人
我的方言純正,卻打動不了我的貧困
我必須夾雜著普通的
音節(jié)和語法,開始異地賣命
可是幾年了,我的表情
還是卑微、低賤
夾著尾巴的日子,一天天暗淡著
我的人生
別奢求不切實際的同情
別惦記著人家姑娘的愛情
也請求你們別用信不過的眼神
搜查我的身份
想想那么多的水泥和鋼筋
看看馬路上的整齊與干凈
垃圾車上堆積的陣陣惡臭被我送得老遠
如果這些都不能證明什么叫堂堂正正
那么,我蛇皮袋一樣
柔韌的外表下,只能瑟縮著一顆
皺巴巴的心
關(guān) 心
戈多是我的朋友
他關(guān)心的是阿倫茨
他說他是一個私生子
從小被父母遺棄
在寄宿學(xué)校長大
數(shù)次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
沒結(jié)過婚
他新詩集出版后,
沒幾個鐘頭就跳樓自殺
自卑情結(jié)和犯罪情結(jié)糾纏
侵略性和受虐性并舉
無法與人溝通
強烈的孤獨感
宗教、瘋?cè)嗽?、死?/p>
都是他遭遇的對象
他采用的是極為簡瘦的詩句
無形的斷裂感
卻加重了每一個詞的分量
我什么也沒講
阿倫茨究竟怎么樣和我無關(guān)
而戈多才是我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對象
他33了,還沒有對象
生活對他似乎也不公平
他也孤獨
以詩歌作為精神食糧
白天好好上班
晚上進“鬼城”逛逛
筆下流出生澀的機械和器官,
霉菌和腐爛。
我關(guān)心的戈多其實很正常
正常得和中國大多數(shù)年輕人一樣
我的偶像
我無條件地接受你,就像接受一個秘密文件
行文里游走的是獨立,自由,
特行
把女人做成花瓣上的蜂針
刺穿甜蜜的外衣
讓流言荒誕在體制的土窖中枉自變形
背起故鄉(xiāng),漂泊的在海洋的對面
在沒有母語呼喚的大地,你把自己當(dāng)作風(fēng)雨
以至于你能夠擁有今天的白夜,透明
和成都一樣的悠閑
你不想像豐碑一樣立在他人的土地
綽約的身姿以虔誠的調(diào)式展現(xiàn)在先鋒的行列
我多么想像你那樣學(xué)會放棄
我多么想像你那樣穿一身青春的裝束,
蹲在美國的涂鴉墻邊作客垂詢
我多想在飄雪的嘎貢山上穿著雪白的羊毛坎肩
像你那樣瞇縫著雙眼看世界行情
我雖然學(xué)不會你低沉、緩慢的中年語氣,以及
你遠遠淡淡的氣息
但是我記住了你,和向日葵一樣的成熟姓名
請原諒我不自量力,請原諒我快要枯竭的想象力
我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去見你
可是你盛開在我的心里,永不凋謝
給我菖蒲
給我菖蒲,給我菖蒲
我沒有開口,聲音卻飛進了伊的耳朵
目光是水做的,漾出
我的容器太破,插不了太多蘭色的花株
伊擇水而居,種植菖蒲
專等我路過
蜻 蜓
那年,我委屈太多
投入清波,小荷默默,花朵楚楚
來年,你打馬經(jīng)過
蜻蜓引路
往深處,猶聽得怨女相哭
蝶
逃不完的劫,飛不完的虛實景象
練習(xí)做繭,練習(xí)飛翔,練習(xí)躲避一切障礙
天敵的等待
猶如一場美麗的婚宴
而在花朵的眼里我活得像幸福的新娘
蟬
翻吧,無數(shù)的經(jīng)卷
在你的好嗓子之外遮蔽暑毒
翻到第257頁時,你完全變成夏天的信徒
我打樹下經(jīng)過
你正在高處正襟打坐,口念阿彌陀佛
我知道我是多么熱愛光明了
黑暗中,我死去
死得不明不白
雖然我強迫自己把眼睛合上
過上一段安靜的時光
但是,靈魂這個小家伙來了
大聲叫喊:嗨,你是懶蛋!
起來,跟我出去,曬一曬太陽!
我看見一個陌生的玩意正從我的悲傷中成長
我看見一扇窗正微微開啟
我聽見白胡子老人說:天空上沒有翅膀
我已飛過……
老人家,我喜歡你的翅膀
我追尋你邇來
請把你廢棄的翅膀廉價出售,讓我
飛過冬天的嚴(yán)寒
望
這一望,望低了多少樓房
望低了多少馬路的寬廣
以及我憑籍的窗
我想望得更遠,可惜天色暗淡
我想向西望,可是窗戶向著正南方
雨水斜飄在窗前
我的眼前出現(xiàn)的只是兩三道白線
它們不會從我的心上劃過
就像我所目擊的方向從來不會影響我
中心的方向
所以,我一直在望
直到望斷最后一只南飛的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