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昌芹
今年春天,我隨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一行走訪了尼泊爾這個國家,下了飛機,步入加德滿都機場,簡陋而又零亂不堪的海關(guān)是尼泊爾給我的第一印象。幾張簡單的桌子排在高高的紅墻下,如同走進兒時家鄉(xiāng)的四合院。幾百名旅客排成一條長龍,等待著過關(guān)。海關(guān)人員不緊不慢地審核著每個人的身份,幾名警察在門口悠閑地踱著步子。
加德滿都機場建在高山上,放眼望去,周圍煙霧彌漫,雖然是三春天,仍然感到寒冷刺骨。
這里的海關(guān)人員很熱情,也沒細看我們的證件,很快就為我們辦完了入境手續(xù)。
“歡迎你們,中國的客人!”海關(guān)人員笑著對我們說,“因為我們和中國是近鄰,每年來這里旅游的中國客人很多,所以我們對你們有著一種親近的感覺?!?/p>
我們會意地點了點頭,還他們一個笑。
“中國人看尼泊爾,感覺如何?”一個海關(guān)人員問我。
看著眼前的這位工作人員,我真的猜不準他的年齡,或許是30,或許是40,我不知道這樣的工作人員的臉上的風霜是如何掩蓋了他的實際年齡的,只是感到他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
我告訴他:“或許大都市里的喧囂讓我們感到有些累吧,忽然來到一片靜謐的場所,心中覺得一種舒暢的感覺吧。”
“其實你們的厭倦正是我們所向往的!”這是我所遇見的第一個尼泊爾人,或許他正在追求文明社會里的人急于舍棄的一種東西。
行走于加德滿都的街道上,只見到處坑坑洼洼許多坎坷不平的泥濘路如同我們小時候鄉(xiāng)村的道路。路上布滿塵煙,如果你潔凈地出門,說不準就能灰頭土臉地回來。只聽公路上喇叭聲不斷,滿眼的垃圾隨風飛揚,到處有人隨意吐痰,馬路上經(jīng)常有被視為神的牛群阻礙交通,牛糞臭氣沖天,汽車也不按照車道行駛,到處橫沖直撞……
在當?shù)嘏笥丫S多的邀請下,我們一起到鄉(xiāng)下他家去做客。我們每人都備了兩瓶水、幾包干糧,便上路了。
悶熱的晚春季節(jié),我們搭著沒有冷氣、人畜共乘的老舊巴士,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著,大約三個小時才到了朋友的故鄉(xiāng)麻牙車站。
“快了,翻過這座山,就到家了?!本S多指著遠處的山頭說,“可惜交通不便,你們跟我受苦了,不過也快,4個小時就到了。”
我們跟著他興沖沖地爬上山,山路盤旋而上,崎嶇難行,巖石陡峭,高丘深谷,時上時下,再加上尼泊爾的春天氣溫異常的高,足有40度,熱氣逼人,我們簡直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水沒了,食物也沒了,體力消耗殆盡了,而維多的家卻仍是遙不可及。
沿途經(jīng)常碰到擦身而過的下山的驢群和人群,他們或是頭上頂著,或背上背著一籮筐一籮筐的農(nóng)作物,他們把這些作物背到城里賣,然后再換點日常用品回來。他們走起山路來輕松自如,幾個小時下來絲毫沒有倦意。
4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還沒爬過半座山腰!心里直懊悔,問維多到底再有多久可以到家,他說:“以這種速度,今天是到不了啦。今晚我們得找旅館才行?!?/p>
所謂旅館其實是村落的小柴屋商店,沒有電,沒有水,沒有廁所,蚊蠅縈繞再加上悶熱無比,像是烤箱一般,說心里話,初來乍到這個地方,真的感到很不適應(yīng),兩個人合著一張?zhí)J葦席子,我們只能用隨身帶的雜志當扇子,任由耳邊蚊子飛來飛去,足足讓我們一夜不得安寧。
夜里我想出去走走,但聞外面死一般的寂靜,身邊有三位正好也睡不著,于是我們一道走出旅館,沒想到我們的聲音驚動了旅館里的幾條狗,它們拼命地叫著,聲音劃破著整個山野,嚇得我們直往店里跑。
這里的人們喝的是泉水,洗澡就跳進河里,想上廁所,就隨處找個隱蔽的地方,生活很自在。
隔天起程再上路,有兩個朋友腳疾復發(fā),我們再也走不動了!爬了一天,還沒有爬完半座山,我們決定回頭。
“怎樣和直升機聯(lián)絡(luò)呢?”
“即使打電話呼救,最快速度要兩天才能得到救援?!?/p>
我們只得再度翻山越嶺,回到加德滿都,僅僅兩天時間,我們每個人的衣衫全被汗水浸透了,每個人都顯得十分疲憊,那情形如同打了敗仗的散兵游勇。
坐車約10個小時,我們來到完基儀的市區(qū),一個完全無物質(zhì)文明的荒野,仿佛走回了時光倒轉(zhuǎn)的隧道。鄉(xiāng)下完全是原始生活,土屋土灶,毛草屋頂。我們自備草席,蚊帳、碗筷,可是露天洗澡是我們最大的困擾。一口井是全村百人的唯一生活用水,露天廁所在足有100米的屋外!
尼泊爾是一個多山的國家,90%以上是農(nóng)民。住在山上的人則以砍柴為生,砍一擔柴挑到集市賣,有的走路來回要4或5天,一擔柴值40泰幣。鄉(xiāng)下沒有牙刷刷牙,多數(shù)人咬嚼樹枝來清潔牙齒。每個周三和周六傍晚是集市,那一堆堆小山似的菜蔬,攢動的人群和待售的家畜,是完基儀這個城市最為燦爛的時刻了。
在尼泊爾,周六為例假日,周日則是工作日。尼泊爾人每天早上有喝奶茶的習慣,然后約10點吃中餐,晚餐則是在下午五、六點不等的時間。
在完基儀這個城市,雖然我們自備著蚊帳、草席,但隔天清晨,覺得身旁一團柔軟冰涼,睜亮眼睛一看,嚇得我們滾出老遠,半天都不敢瞧那地方,原來那是一堆蛇,那些花斑蛇在蚊帳外盤旋著,讓人非常害怕。幸虧當?shù)嘏笥褞臀覀兦宄苏系K物,現(xiàn)在回想起來,慶幸自己當初真是命大,否則早就成了動物的囊中之物了。
“鄉(xiāng)下沒有車禍事故,但很多人是被蛇咬死的!”他們說話的時候,神情里透露出一股恐懼。
夜幕低垂,屋內(nèi)屋外一團漆黑,一輪明月高高地掛在空中,夜顯得那么的寧靜。一盞微黃昏暗的小油燈,縈繞著成群的飛蚊,連一把趕蚊子的芭蕉扇都省了,一群大人小孩聚集一起,人人嘻笑著,往地上一坐,一個合唱團就形成了。在夜里唱歌、講故事是落日之后的尼泊爾人的精神食糧。
“我從未去過加德滿都,那里有我的夢?!币粋€朋友對我說。
“我好羨慕你們,我多么希望有一日也能夠踏上機艙,感受翱翔在天空的感覺。”凱勒說。
“我很想到城里去看看!”魁梧的圭昆帶著無限憧憬地說。
這里一群,那里一簇的年輕小伙子們圍在一起,他們在月夜里盡情地訴說著往事,快樂地唱著歌,他們的說笑聲在這寧靜的夜晚傳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