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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的追尋:羅伯特.弗羅斯特敘事詩的命名模式與張力

      2009-04-14 10:18何慶機
      外國文學研究 2009年4期
      關鍵詞:弗羅斯特命名小河

      何慶機

      內(nèi)容提要:專名的確定性、區(qū)別性和唯一性使其能起到確認身份與自我的作用,象征確定的、完整的自我給人以安全感。而弗羅斯特的命名觀不僅僅在其詩歌中得到闡釋,也體現(xiàn)在其敘事詩的人物命名模式上,使得命名遠遠超越了指稱人物的作用。弗羅斯特正是借助主人公的“無名”或“暫名”來書寫人在現(xiàn)代社會的自我迷失或身份懸置。在其敘事詩中,專名指稱的主人公往往沒有遭遇身份困惑問題,代詞指稱的無名氏主人公則通常處于完全迷失自我狀態(tài),最終或癲狂或走向死亡;而在暫名類詩歌中,主人公則或因愛的信念危機,或因?qū)C械化、商品化社會的困惑出現(xiàn)自我危機,處于身份懸置狀態(tài),處于尋找自我的途中。最為重要的是,弗羅斯特通過詩歌中展示出來的暫名與暫名之間、暫名與專名之間的張力,表達了人必須堅持自我信念,不斷追尋自我身份的思想。

      關鍵詞:羅伯特·弗羅斯特自我信念自我追尋命名模式

      關于專名(proper name)的作用,保羅·利科曾說,“在一連串名字中,某一名字對某一個體進行了永久的命名,使其有別于同類的其他個體”(Ricoeur 29),而對人類而言,專名則起到了“確認身份和自我的作用”(Ricoeur 29)。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也深知名字對確定個人身份的重要性。他在1936年給一位女詩人的詩集所寫的序言中,這樣說道:“安全感,安全感!我們在搶椅子游戲中,為了安全感驚慌失措。我主要是在專名中找到安全感,因為它們讓我想起某些明確所指的人。我是指那些我能在郵局予以確認的人”(Frost,TheCollected Prose 124)。由此看來,專名的作用是其他指稱方式無法取代的。阿斯代爾·弗勒在其研究中指出,“文學中的名字通常具有策略功能,如組織主題,建立聯(lián)想,提供虛構(gòu)世界與歷史世界之間的界面”(Fowler 113);他的研究對象僅限于小說中人物的專名命名問題。然而在包括小說和詩歌在內(nèi)的文學作品中,人物的命名和指稱方式除了專有名詞外,常用的有代詞和描述性短語,作者對人物指稱方式的選擇往往隱含著更深層次的意義。本文擬以弗羅斯特敘事詩為研究對象,在分析其詩歌中體現(xiàn)的命名觀的基礎上,梳理、歸納詩人的人物命名模式和指稱策略,嘗試揭示其詩歌中人物命名所隱含的更深層蘊意,并進一步挖掘其詩歌如何通過命名的張力來表達自我身份追尋主題。

      一、自我信念:命名、專名與確定性

      專名所具有的安全感、確定性和區(qū)別性特征,專名對確定身份與把握自我的意義,在弗羅斯特涉及命名問題的詩歌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如“小河西流”(West-Running Brook)中的“玫瑰家族”(“The Rose Family”)和始于命名又終于命名的同名詩歌“小河西流”,以及“新罕布什爾”中的“楓樹”(“Maple”)等等?!靶『游髁鳌币云拮拥牡谝粋€問題和第一次命名行為開始,“‘弗雷德,哪兒是北方?/‘北方?這兒就是北方,親愛的。/這條河流去的方向是西方。/‘那就把它叫做往西流的小河。/(直到今天人們?nèi)越兴髁鞯男『?”(330)。在這里,妻子對無名小河的命名行為,“其直接作用是賦予了小河以身份,將小河‘喚出了無名狀態(tài)”(Jost 189)。而由于“命名是對秩序的渴望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Faggen,Robert Fros and the Challenge of Darwin 293),因此,妻子在陌生之地急于命名小河的沖動背后,是一種內(nèi)在的無序與混亂狀態(tài),是安全感和確定性的缺失。值得注意的是敘事人(詩人)在括號內(nèi)插入的那句話(“(直到今天人們?nèi)越兴髁骱?”),因為這句類似戲劇旁白的插入語,不僅僅增加了詩歌的真實性和現(xiàn)實感,也不僅僅像羅伯特·帕克分析的那樣,只是增加詩歌的歷史感——“將詩放在了某個不確定的神秘的過去”(Pack 201)。更為重要的是通過這句話所傳達的現(xiàn)實感和歷史感,“詩人得以消解讀者對她的命名行為的可能的懷疑,旨在說明這是一個誠真而確實的命名”(JosIl92)。也就是說,這句旁白證明了妻子命名行為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從而進一步證實了小河名字與身份的確定性。

      在完成對小河的命名之后,妻子才得以在認同小河的獨特性的基礎上——“‘它肯定是條非常自信的小河,/它敢背道而馳是因為它能相信自己”(330-331),獲得認知世界的獨特視角,并進而認同自己。也就是她提出的第二個問題“‘因為我們——我們是——我不知道/我們是什么樣的人。我們是什么樣/的人呢?……”(331)。這里,“我們是什么樣的人”包括兩個方面,即作為妻子在婚姻關系中的身份和作為獨特個體的個人身份,也就是弗羅斯特反復強調(diào)的五個信念中的“愛的信念”(“belief of love”)和“自我信念”(“self-be-lief”)。就第一個方面,妻子說道,“‘就像我能相信你——你能相信我………”,“‘我們-直說咱倆。讓我們改說咱仨。/就像你和我我和你結(jié)婚一樣,咱倆/將一同與這條河結(jié)婚”(331)。顯然,新婚妻子對夫妻間的關系,對“愛的信仰”還難以把握,似乎只有將這條她自己命名的、具有確定身份的小河拉進來,才能獲得安全感和確定性。對第二個方面,她自答道:“‘我們肯定是什么人”(331)。這里,“什么人”(“something”)暴露了妻子對自我身份的不確定感,而“肯定是”(“must be”)又說明了她對“自我信念”的堅持。而接下來她對被自己人格化的小河的徹底認同——“‘你看那兒,有團浪花在向我們招手,/它想讓我們知道它聽見了我們說話”(331),以及對這種認同的堅持——“‘你說不是,但我說是。不是沖你/也是沖我——以一種宣告的方式”(332),恰好證明她希望自己作為個體的獨特性能夠得到認可——與“西流河”同樣的“敢背道而馳”、“能相信自己”。丈夫并不接受她那種感性的認知方式,而是以客觀的、理性的方式認知世界——“嗨,我親愛的/那團浪花是在避開這突出的河岸”(331),并發(fā)表了一番深奧的、引經(jīng)據(jù)典的長篇大論(將近占全詩篇幅的30%),來論證“背道而馳”、“溯流而上回到一切源頭的源頭”(332)、堅持“自我信念”、堅持自我的獨特性乃人之本原。

      這一長篇大論被不少學者所病詬,被認為“從詩歌的各個方面來說都是敗筆”(Jost193),“其中的引經(jīng)據(jù)典只能說明說話人消化不良”(Tuten and Zubizarreta 402),甚至被認為純粹是為了賣弄學問,“多少顯示了弗羅斯特低俗的一面”(Poirier 223)。然而,如果我們縱觀詩歌的總體結(jié)構(gòu),或許會得出不同的結(jié)論。實際上,在此之前,詩歌除了敘事者和丈夫插入的話外,主要是妻子在以感性的思維方式闡釋自己的觀點,所占篇幅也同樣不少。因此,弗羅斯特在詩歌中通過突出理性和感性這兩種認知方式的對立和差異,突顯了本詩的蘊意——無論是哪種認知方式,最后的指向都是堅持自我、堅持自我信念的重要性。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在丈夫的長篇“說教”結(jié)束后,夫妻間的爭執(zhí)、探討也嘎然而止,詩歌以妻子的另一

      次命名行為“倉促”地結(jié)束了全詩——“‘今天該是你說這些/的日子?!唬裉煸撌悄阏f這條河/被叫做西流河的日子。/‘今天該是咱倆說這些話的日子”(553-334)。共同的自我信念和愛的信念使兩人獲得了原本模糊的、無把握的安全感和確定性,這不僅僅體現(xiàn)在最后的命名中,更體現(xiàn)兩人對命名權的相讓上——無論是丈夫?qū)ζ拮拥谝淮蚊袨榈恼J可,還是妻子對時間的命名及其修正。

      “小河西流”通過命名行為、通過兩種認知方式的對位,說明了命名以及專有名詞的作用——安全感和確定性,也詮釋了詩人對自我信念的態(tài)度。而在“楓樹”一詩中,詩人則借助名字含義問題的探討,進一步表達了他的專名觀。詩中女主人公的母親在小孩分娩后便去世了,臨終給孩子取了一個獨特的名字梅普爾(Maple),即楓樹,而不是常用的名字梅布爾(Mabel)。雖然名字因其獨一無二性而起到確認個人身份的作用,但過于獨特的名字卻讓她無法獲得名字本該給她帶來的東西——安全感與確定性,而探究自己名字的特殊含義則伴隨著她成長的整個過程——“她的名字是咋回事?它怪就怪在/有太多的意義。其他名字,如/卡羅爾、萊斯利、伊爾瑪和瑪喬麗/就沒啥意義……”(256)。然而她始終沒有找到答案,直到她有了明確的社會身份(作為妻子和一份秘書的工作),她在丈夫的引導下才放棄了追尋——“‘即使我們現(xiàn)在能看到那秘密,我們/也不看了;我們將不再尋找那秘密”,因為這時她意識到名字是否有含義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她已經(jīng)找到了獨立的自我身份。

      弗羅斯特在詩中呈現(xiàn)了兩種不同的名字,即像梅普爾這樣可能有特殊含義的名字,和沒有特別意義的普通名字(“‘卡羅爾、萊斯利、伊爾瑪和瑪喬麗”)。這實際上代表了兩種不同的專名觀,即專名只有指稱作用,以及專名除了指稱還傳達特殊含義。弗羅斯特自己的觀點,在詩歌結(jié)尾詩人(敘事者)發(fā)表的感言中體現(xiàn)出來:“就這樣,一個有含義的名字促成了/一個姑娘的婚姻,支配了她的生活。/這種含義模糊不清也不要緊。/同時也把那孩子從父母手中奪去。/所以我得說人名沒有意思更好,/因為留給天性和機遇的東西會更多。/隨便給孩子取個名,看他們會怎樣”(242)。不過這八行詩的真正含義和作用研究者卻各陳己見。羅伯特·帕克接受其表面的意義,認為“作為父親和弗羅斯特本人的敘事者反對給孩子取有意義的名字”(Pack 222)。莫德凱·馬庫斯在研究中提到了結(jié)尾的諷刺意味——“最后三行肯定是在諷刺,因為雖然梅普爾的名字增加了她沿著正確的方向成長的機會,卻同時留給了‘天性和機遇很多機會……”(Marcus 93),可惜他并沒有就此展開分析。的確,反觀梅普爾的故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梅普爾這一“有含義的名字”只是激發(fā)了她探尋自我身份的好奇心,并沒有“培養(yǎng)一個孩子”,“支配她的生活”。詩歌中在涉及名字與她的生活的“支配”關系時,充滿了懷疑的、虛擬的語氣,如“可能仍然使她讀了些書……”(237)等等。實際上,最后三行進行諷刺的目的,在于暗示前五行表面上是故事的寓意,實則是故事本身的反語,進而顛覆了其表面寓意并消解了兩種名字的對立關系。也就是說,這兩種名字實際上并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對專名來說,除了指稱外是否有特殊含義,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名字的作用——安全感、區(qū)別性和確定性。

      二、無名與暫名:自我的迷失與身份的懸置

      對弗羅斯特來說,專名作為個人身份的標識,是一種具有確定性的、給人安全感的符號,而如果說“一個人沒有名字便無法成為‘我”(Benneu and Royle 124),那么無名必然意味著身份的缺失與自我的迷失。弗羅斯特敘事詩中人物的命名策略和模式與其專名觀恰好互相印證。在他的敘事詩中,以專名命名的主人公盡管也遭遇了各種困惑與問題,但基本都不涉及人的身份與自我問題。這類詩歌有“當家人”(“The Housekeeper”),“世世代代”(“TheGenerations of Men”),“雪”(“Snow”),“在最后階段”(“In the Home Stretch”),甚至包括“家庭墓地”(“Home Burial”)等等。與此相反,無名氏主人公則往往都受困于自我與身份問題中,在命名策略和指稱方式上,以代詞指稱無名氏,而詩中其他人物往往都是專名命名,進而在對比中突出了他們的無名狀態(tài)。這類詩歌包括“恐懼”(“The Fear”)、“馬德拉群島之發(fā)現(xiàn)”(“The Discovery of the Madeiras”)、“仆人們的仆人”(“A Servant to Servants”)、“熄滅吧,熄滅——”(“Out,Out”)等等。在詩歌中,這些無名氏均處于極度的迷失自我、缺失身份,沒有安全感的狀態(tài),最終要么處于瘋狂狀態(tài),如在“恐懼”中,缺失“愛的信念”、與情人“喬”出逃,終日瘋癲似地懷疑會被丈夫追殺的女主人公;要么走向了死亡,如“馬德拉群島之發(fā)現(xiàn)”中與情人出逃海上并中途死于荒島的女主人公,而具有諷刺意義的是荒島后來以她情人的名字命名,而自己則成為真正的被剝奪了名字的人。

      以描述性短語作為暫名指稱主人公,而其他人物則是以專名命名,同樣也突顯了主人公的暫名狀態(tài)。這類詩歌包括“科阿斯的女巫”(“The Witch of Coos”)、“克拉夫頓的乞丐女巫”(“The Pauper Witch of Grafton”)、“謀求私利的人”(“The Serf-Seeker”)等。在“科阿斯的女巫”中作為母親的女巫和兒子均沒有名字,女巫的暫名則只是出現(xiàn)在標題中,以地名進行限定性修飾來指稱她,詩歌中唯一出現(xiàn)的是她丈夫的名字:托夫勒。有意思的是詩歌的最后兩行:“第二天我上午我核實了托夫勒這個名字,/鄉(xiāng)村郵政信箱上寫著托夫勒·拉維”(269)。對比前文所引的弗羅斯特關于郵局的比喻,不難看出其隱義:女巫的丈夫托夫勒·拉維有著完整的姓名、有著可以確認的身份,而因與丈夫共謀殺死情人而陷入“深深的負罪感和對丈夫與情人的矛盾態(tài)度”之中的女巫(Lynen 116),充其量只能以已故丈夫的姓來稱謂,只能以描述性的暫名來指稱。與代詞指稱的無名氏詩歌不同,這類詩的主人公并不是處在完全迷失自我,缺失身份的狀況,而是處于一種身份不確定、在變化中重新尋找自我,身份懸而未決的狀態(tài),或者說從無名到專名的過渡狀態(tài),我們不妨將這種狀態(tài)稱為身份的懸置。

      “謀求私利的人”中的主人公是身份懸置的暫名者的典型。與弗羅斯特的絕大部分敘事詩一樣,這首詩的故事情節(jié)簡單明了。詩中主人公躺在自己寄宿的房間里等待著公司的代表律師,等待著簽署工廠給他的賠償合同,因為他在事故中被機器碾傷了腳,既無法繼續(xù)在工廠謀生,也無法繼續(xù)從事自己的業(yè)余愛好——到野外采集蘭花標本??伤麑举r償數(shù)額似乎并不關注,在與為他采集蘭花的小姑娘安妮討論完蘭花后,將試圖為自己謀求更高賠償而與律師討價還價的朋友威利斯趕走,最后匆匆簽字,將律師打發(fā)走。敘事人用一個描述性的名詞短語作為暫名稱謂主人公,即“受傷者”(“The Broken One”),而其真實名字卻

      一直沒有出現(xiàn);盡管律師也沒有具體名字,然而律師這一職業(yè)本身也就代表著一種明確的身份,律師則根本沒記住他的名字或者說不屑于記住他的名字(…啊,怎么樣,這位先生——”)。在詩中,主人公“認識到工廠的工作與收集蘭花的愛好都是他自身的延伸”(Hass 167);他希望能很好的協(xié)調(diào)機器與自然、職業(yè)與愛好的關系,使它們都能成為一體,就像“泥濘時節(jié)的兩個流浪工”(“Two Trumps in Mud Time”)中的主人公說的那樣——“我的生活目標是要讓我的興趣/與我所從事的職業(yè)合二為一”(352)。

      然而,在消遣只是“工作的延伸”,只是“作為一種對機械化工作的逃避來追求”的工業(yè)文化背景下(杰姆遜145-146),在充斥功利主義的商品化社會中,不論他是否遭受身體上的創(chuàng)傷,他都注定是一個“受傷者”。工廠的機械化工作本身已經(jīng)使他異化,使他開始了自我碎片化的過程。正如萊昂內(nèi)爾·特里林所說的那樣,“隨著工業(yè)文明的興起,機械的、物質(zhì)的力量對人的控制增強,自我的運動又面臨新的異化即非人化的威脅”(9)。在向威利斯描述自己受傷過程時,“受傷者”與“熄滅吧,熄滅”(“Out,Out”)的敘事者一樣,對機器采用了擬人化的敘事手法,并且用人格化的代詞“他”(“him”)而不是非人格化的“它”(“it”)來指稱,似乎冷冰冰的機器與他自己和蘭花一樣,都是有生命的——“‘當時他轉(zhuǎn)動時帶頭老是壓帶尾,/過那銀色皮帶輪時總左偏右滑”(130)。然而,他卻不能像理解、呵護、駕馭蘭花那樣,理解、駕馭機器——…那根條紋舊皮帶不怎么喜歡我,/因為我讓他在我的聯(lián)軸上爆出火花,/……/那天連女人都哄不了他”(129)。如果說“小河西流”的女主人公將小河擬人化,賦予小河以生命,使她得以與小河交流,獲得安全感和確定性,那么“受傷者”對機器的人格化則恰好證明自己處于非人化、被異化的狀態(tài)。“連女人都哄不了”則非常形象地說明了機器與人和自然的對立,說明“技術似乎難以控制,無法駕馭,對人徹底冷漠”(Hass 173)。在詩歌結(jié)束時,他在賠償合同上簽上了法律意義上能生效的、能確認其身份的、一直隱形且仍然隱形的專名。簽字時他對律師說,“鉛筆行嗎?那請把你的鋼筆給我”(138)。當然,為了防止名字被刪除、被修改,法律文書是不能用鉛筆簽名的,然而在主人公面對著自我的困惑與身份的懸置時,他的專名卻在讀者面前被刪除了,最后都沒有復位。

      三、自我的追尋:專名的復位與暫名的張力

      如果說無名氏詩歌中主人公徹底迷失自我,名字完全消失,那么暫名類詩歌中主人公的暫名狀態(tài)則潛藏著另一層意義——找到自我身份,使專名復位的可能性。例如,“科阿斯的女巫”中女巫在將埋藏多年的秘密述說出來后,多少得到了一種解脫,她的專名也在詩歌的最后半復位了——盡管不是以自己而是以丈夫的全名的形式。某種意義上說,“楓樹”中的梅普爾也遭遇了暫名的問題。在她工作后同事一直習慣性地叫她“梅布爾”——直到與丈夫相識,而她“只能由他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238)。梅普爾的困惑,表面上是因為名字的特殊含義,是因為母親“給我取一個要伴隨我終生的名字,/但永遠不讓我知道這名字的秘密”(239),實際上是母親的缺失所造成的,因此“女孩表面上尋找的是名字背后的秘密,潛意識中則是尋找母親的渴望”(Keams 101)。而在梅普爾故事的背后,在名字秘密的背后,則是她母親的故事——很可能是另一個“愛的信念”缺失的故事。詩歌中對這個故事多次躲躲閃閃地給出了暗示——如父親梅普爾說“‘以后我慢慢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關于不同的樹,還有關于你母親/的一件事……”(235-236)等等。然而詩中對母親的故事一直沒有明晰化,使之一直成為一種懸疑潛伏在梅普爾故事的背后。詩歌中的這種含混和不明晰,似乎也給讀者很大的解讀空間,有些學者則以“大膽地”揣摩、猜測的方式來闡釋這首詩。例如,凱瑟琳·科恩斯分析認為“把這種謎播人孩子心中極其危險”(236)這一詩行的潛文本隱義是“母親可能曾在林子深處對婚姻不忠”,不過他自己也承認“這是各種隱義中最靠不住的”(Keams 20)??▊悺せ鶢柨ㄆ談t對這句話作出了更為大膽、更有“新意”的推測:“似乎表明父親渴望并誘惑與女兒立下亂倫之約”(Kilcup 131)。實際上,梅普爾的丈夫?qū)λf的一句話是我們理解梅普爾母親的故事、理解這首詩歌的關鍵之一——“你父親和母親之間的什么事情,/對我們毫無意義……”。就像弗羅斯特在這首詩中通過兩種不同名字的對比,以反諷的方式告訴讀者名字是否有特殊含義并不重要一樣,梅普爾的故事和她母親的故事形成的對位,梅普爾故事的明晰性、前景化和母親故事的含混性、背景化,旨在說明母親是否曾出軌,父輩是否遭遇愛的信念的困惑和危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獨立個體的自己的自我與身份。因此梅普爾最后放棄探尋秘密,放棄尋找名字含義之時,正是她真正找到了自我,專名真正復位之時。

      特里林在分析狄德羅的《拉摩的侄兒》時說:“社會總的說來才是異化的根基和土壤……。它首先開始于主人公的名字……,不能成為他自己——他不是拉摩而是拉摩的侄兒”(33)。而在“謀求私利的人”中,“受傷者”的異化則始于機械化的工作,在機器與自然、職業(yè)與愛好的不可調(diào)和的對立中,他的生活被切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機械與自然,職業(yè)與愛好,物質(zhì)與精神,他的自我因此裂變成了碎片。由此,律師叫不出他的名字,既是偶然,也是一種必然,既反映出現(xiàn)代人在商業(yè)主義與功利主義影響下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的,公事公辦的對情感的擯棄”(Faggen,Cambridge Companior to Robert Frost 241),也是他無法找到自我,處于身份懸置狀態(tài)的必然結(jié)果——同拉摩的侄兒一樣,他也無法成為他自己。因此,在詩中他的名字被暫時抹去,直到他簽名時仍沒有復位。然而,由于語言與詩歌的不可譯性,翻譯時不得不抹去原詩中暫名“The Broken One”的多義性,含混性與張力——能描述、界定主人公的暫時狀態(tài)和懸置身份的不是“The Broken One”所含有的一個意思,而是幾乎所有可能的意思。具體而言,“The Broken One”指主人公身體上的創(chuàng)傷(forcibly separated into two or more pieces),即“受傷者”,也指他此時精神上的迷茫和無序感(disordered),即“迷茫者”,或(并)指被機器馴服的“失敗者”(subdued totally),或(并)指因身體、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而產(chǎn)生的無奈感與情感上的憂傷(crushed by grief)即“傷心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它還指他那分裂的自我(incomplete,split),即“自我分裂者”或“破碎者”。因此,“The Bro-ken One”不是一個暫名,而是一個充滿張力的暫名聚合體(conglomeration of temporarynames),是一個充滿能量與活力的、能自我命名的能指符號。相比之下,主人公的真名,那

      個通常意義上具有區(qū)別身份、確認自我的專名則顯得蒼白無力,無法顯形。這既是暫名對專名的反諷,也是暫名與專名之間的張力。專名的特征是它的唯一性、區(qū)別性和確定性——“我能用父母給我取的名字將我與其他人區(qū)別開”(Venema 135),這一點在簽名中充分體現(xiàn)出來,因為只有個人親筆簽名,才能在法律上確保是某個指定的人在簽名(如同本詩中的主人公一樣)。然而“簽名的有效性在于它是同一個人重復以前的簽名,并能比照其準確性”(Miller44);也就是說,專名只能將我與其他人區(qū)分開,只能不斷地重復同一個“我”,卻無法將此時此地的“我”與彼時彼地的“我”區(qū)分開。因此,對于身份懸置者來說,暫名才具有真正的唯一性和區(qū)別性——既區(qū)別“我”與他人,也區(qū)別“我”與“我”,因為暫名不可復寫,沒有可重復性。

      而“謀求私利的人”的標題“The Self-seeker”也同樣是一個暫名。不過,前人對該標題的理解及其相關研究都建立在對“Self-seeker”一詞的常規(guī)詞義的基礎上,即“謀求私利的人”、“自私自利的人”,沒有注意到對弗羅斯特來說,該詞還有另一層涵義,進而也忽視了這個暫名的所指和能指張力。在“楓樹”一詩中,弗羅斯特用了一個類似的詞——self-seeking,不過其意思顯然不是指謀求私利,而是指追求自我——“So she looked for herself,as everyone/Looks for himself,more or less outwardly,/And her self-seeking,fitful thought it was/……”(Frost,Complete Poems 224)。因此,在弗羅斯特的詞匯里,除了一般意義外,self-seeking還表示尋找自我(100king for oneself)。不過,這一涵義并不是詩人自己的杜撰。威廉·詹姆斯用self-seeking表示尋找自我之意。1898年弗羅斯特重返哈佛大學時,雖然沒有如愿聆聽詹姆斯親自授課,不過還是系統(tǒng)研習了他的《心理學原理》一書,而詩人在普利茅斯師范學校教授心理學時,還將該書作為教材。因此,在該詩中,“The Self-seeker”的所指是那位律師,因為“他是最惡劣的謀求私利的人”(Fagan 302),也是主人公"The Broken One”。而當它以“謀求私利的人”之意與“The Broken One”共同指稱后者時,則既是反諷又是嘲諷。在詩歌中,主人公表現(xiàn)出了與“當家人”主人公約翰同樣的對商業(yè)價值的漠視,“面對金錢時拒絕做一個謀求私利的人”(Marcus 59),“標題的反諷意味不言而喻”(Tuten and Zubizarreta322)。同時,當主人公說“我是個會考慮自身利益的大孩子”時(136),詩人顯然在對主人公進行善意的嘲諷,嘲諷他“未能適應這個經(jīng)濟競爭驅(qū)動的社會”(Hass 170),“無視機器化世界的現(xiàn)實”(Hass 171),只能成為"The Broken One”。

      然而在嘲諷的同時,“The Self-seeker'同時又作為“自我追尋者”在肯定主人公那堅定的自我信念。作為受到機械文明和泛商品化雙重擠壓的“The Broken One”,他似乎只能接受作為“受傷者”、“迷茫者”、“傷心者”的現(xiàn)狀——“‘……我不得不接受/我能得到的?!?131)。當他以拍賣行叫拍似的口吻告訴維利斯公司的賠償數(shù)額時(“‘五百——五——五!一二三四五”,他是個沒有選擇權的人——“The Broken One”;然而當維利斯要求提高賠償額時,他卻斷然拒絕,并將維利斯趕出去便于自己簽字,因為這是他作為"TheSelf-seeker',作為自我追尋者可以做出的選擇——即使在泛商品化的時代,拒絕給自己的愛好、同時也拒絕給自己貼上價格標簽。在這個意義上,主人公的兩個暫名“The Self-seeker”與“The Broken One”,作為能指符號,又相互形成了張力——“The Self-seeker”尋找的是“The Broken One”(自我的碎片),并與主人公的專名構(gòu)成了立體張力網(wǎng)——雖然自我遭遇了碎片化,身份處于懸置狀態(tài),但仍堅持自我信念,不放棄自我的追尋,直到專名的復位。而堅持自我信念也正是貫穿于弗羅斯特詩歌始終的主題之一,也是詩人自己一生不懈的追求。

      在弗羅斯特看來,作為專名的名字是否有特殊含義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其本質(zhì)屬性和作用——確定性、區(qū)別性和安全感。他的命名觀不僅僅在其敘事詩人物命名模式上得到體現(xiàn),也有助于我們進一步理解其詩歌的蘊意。在他的敘事詩中,人物命名不只是起到指稱作用,還傳遞著一定的信息和意義。專名指稱的主人公往往沒有遭遇身份困惑問題,代詞指稱的無名氏主人公則通常處于完全迷失自我,最終或癲狂或走向死亡,而暫名類詩歌中,主人公則或因愛的信念危機,或因?qū)C械化、商品化社會的困惑出現(xiàn)自我危機,處于身份懸置狀態(tài),處于尋找自我的途中。當特里林說拉摩的侄兒的異化始于名字,只能冠以拉摩的侄兒這一暫名時,其潛臺詞是專名代表一個確定的、完整的自我。然而,在現(xiàn)代、后現(xiàn)代語境中,超驗的、自足的自我不過是一種幻象,“人的完整自我不過是有待完成的完整性”(Erdinast-Vul-can 9),“是暫時的產(chǎn)物”(Venema 53)。人的專名和暫名形成的張力構(gòu)成了一種共謀關系。正如我們在分析“謀私利的人”時所說的那樣,專名將我與他人區(qū)分開,而暫名則將“我”與“我”區(qū)分來。人的具體暫名因不同的身份懸置狀態(tài)而異,但人的暫名狀態(tài)卻是永恒的,并在暫名狀態(tài)中、在以堅定的自我信念不斷追尋自我的過程中,永遠地接近專名狀態(tài)——那個完整的自我。因此,如果說“我們受制于名字,即使想忽視或擺脫也無法改變”(Bennett andRoyle 124),那么我們應該是同時受制于專名和暫名,即使想忽視或擺脫也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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