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劉國芳

那幾天，小張總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嘴里不停地說：“我是出去呢，還是不出去?”院子里住了六七戶人家，他們都贊同小張出去。一個說：“你廠子倒了，不出去做什么?”又一個說：“你有文憑，出去還怕找不到事做?”再一個說：“你還是出去吧。大城市再怎么也比在我們這小地方強?！毙埖钠拮有±?，覺得大家說得有理。她也說：“還是出去好，總比窩在家里下崗好。”小張在聽了大家的意見后，拍了拍大腿，說：“好。出去?！?/p>

幾天后。小張就出去了。

小張去了深圳，開始跟人家打工，后來自己開公司。對于小張的變化。院子里的人是看得見的。小張第一年回來時就穿名牌，用很高檔的手機。第二年回來時，就開著一輛別克賽歐。

第三年回來時，車又換了，開一輛別克君越?？匆娦堃荒暌粋€變化，院子里的人就說：“小張，你還是出去的好?！?/p>

小張說：“那是，那是?！?/p>

小張在深圳的第四年時，已在深圳買了兩套房，這是小張的妻子親口說的。深圳有兩套房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多少錢呀，再加上車子。院子里的人估計小張在深圳短短的四年里，至少賺了幾百萬。幾百萬，對院子里的人來說，那是發(fā)了大財呀。

但小張發(fā)了大財，院子里的人對小張的老婆反而不好了。她本來也可以去深圳，但她不愿放棄教師這個職業(yè)，所以沒走，仍住在院子里。現(xiàn)在，鄰居見了她總是愛搭不理的，臉色也不好看。以前，她把衣服曬在院子里，碰上落雨，鄰居會幫著把衣服收起來。但現(xiàn)在，沒人幫她收衣服，就讓那些衣服在雨里淋著。

很明顯，院子里的人對小張和他老婆很不滿的。他們一不在家，院子里的人就會湊在一起數(shù)落他們。一個鄰居總說：“小張這小子真不是東西，想當(dāng)初他窮的時候，連他老婆刮崽都是我?guī)?，還幫她墊錢?！币粋€說：“小張這家伙確實不是東西，他走的時候我借了他一千多塊錢，現(xiàn)在，我們誰向他借得到一分錢?！庇忠粋€說：“人一闊就變，想當(dāng)初他們兩個總在我家吃飯，現(xiàn)在，我們誰喝到他們一口水?！?/p>

小張的妻子沒聽到這些話，但她能感覺到鄰居對她不好。覺得自己沒得罪大家，她想不通這是為什么?

這天，小李很晚回家。這時候院門早關(guān)了，那院門里面有門閂，把門關(guān)上，門閂一閂，外面的人就進(jìn)不去。要進(jìn)去，只有叫門。讓里面的人來開門。小李發(fā)現(xiàn)門關(guān)了后，便拍了拍門，然后叫道：“開一開門吧?”

沒有動靜。

小李又拍著門，叫道：“開一開門吧?”

仍沒有動靜。

小李等了一會兒，沒見人開門，就喊名字了，小李喊道：“小趙，幫開一下門吧?”

還是沒人開門。

小李又叫：“老錢，幫開一下門吧?”

依然沒人開門。

小李這天把院子里趙錢孫李等人都喊遍了，就是沒人來開門。后來，小李在門外等了一個多小時后，院子里另一個人回來，這人輕輕一叫門，就有人過來把門開了。

這事讓小李很不舒服，第二天，小李找到鄰居滿臉誠意的樣子，問一個鄰居說：“我想問一問，我什么地方做錯了，得罪了大家?”

一個鄰居說：“你沒做錯，你還會有做錯的地方呀?”

小李想說那為什么大家門都不幫我開，但還沒開口，就發(fā)現(xiàn)鄰居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過后還是這樣，院子里的人對小李不大理睬。小李晚回來，還是半天叫不開院門。

這年過年，按說小張又要回來了，但小張居然沒回來。年后，來了幾個警察，對小李的住房進(jìn)行調(diào)查。后來的幾天。院子里的人弄清楚了。那小張在外開公司并沒賺錢，他的錢都是銀行貸的。后來虧了，還不上貸，銀行便起訴了。那幾個警察來，就是了解小張在這邊有多少家產(chǎn)，好抵債。

遭此打擊，小李一下子憔悴了許多，人也像老了十歲。這時候小李在院子里進(jìn)進(jìn)出出，都低了頭，見了人也不想理睬。但這時候院子里的人倒熱心了，見了她，總是熱情地打著招呼。有時候還很關(guān)切的樣子。一次，一個人見小李回來，就說：“吃了沒。沒吃就到我家吃吧?”小李點點頭，說吃了。

這天小李又是很晚回家，那時候院門也關(guān)了，小李拍了拍門，叫道：“開一開門吧。”才叫完，院里就有人回聲道：“來了?！?/p>

幾秒鐘后，院門就開了。

責(zé)任編輯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