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瑜璇
無論經(jīng)過多少年,往日的回憶依舊熾熱,曠野的風(fēng)吹過窗欞,仿佛又聞到那稻穗的清香……
故鄉(xiāng)的稻穗很美,很純,很溫暖。
金黃的稻穗隨風(fēng)拂動,婀娜多姿。歲月的風(fēng)吹來了童年的歡笑,歡笑里有奶奶佝僂的背,還有那帶著濃濃稻香的回憶。
每當(dāng)故鄉(xiāng)的稻穗飄香時,迎接我的是奶奶滄桑的、含笑的臉龐。小小的我喜歡跟著奶奶到金色的海洋,拾金色的稻穗,編織金色的童年。
一路上,佝僂的背著簍筐的奶奶在前,扛著最小鋤刀的孫女在后;踏著穩(wěn)重的步伐的黝黑粗大的雙腳在前,邁著輕快步伐的白嫩瘦小的雙腳在后。陽光很燦爛,照在奶奶稀疏的白發(fā)上,顯得很美。
踏入金色的海洋,當(dāng)奶奶卸下背上的簍筐,已是滿頭大汗,老人卻含著笑幫我擦汗。奶奶露出并不潔白的牙齒,我樂得活蹦亂跳。太陽當(dāng)空照,奶奶灑下一串串汗水,滴在成批的稻穗上,融入稻谷的清香。一雙粗糙的手緊緊握著粗糙的鋤刀,那一下下的揮動,揮出了一把把的稻穗,疊成了一批批的收獲?!澳棠?,你手流血了,疼嗎?”老人含笑望著我,“不疼,不疼,稻穗比你聽話,不扎人的?!笨晌颐髅骺吹侥棠痰碾p手流血了,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我心疼極了,老人滴下了一滴汗水,孫女兒灑下一串熱淚,老人粗糙的手撫摸我的臉頰,我卻感到無比的舒服。
陽光漸漸地失去了原來的燦爛,田埂上成批的稻穗漸漸多了。我使盡全力地幫奶奶搬稻穗,滴下了一滴滴汗水。“奶奶,你歇著,我來?!崩先送现v的身軀坐在田埂邊,眼里閃過一串淚花。我坐在奶奶身邊,“奶奶,你看我很能干的。”老人笑了,露出了并不潔白的牙齒,“奶奶,我長大了帶你去住大城市,就不用這么辛苦地割穗兒了。”老人撫摸我的頭發(fā),含著淚幫我擦汗,我卻含著笑幫她擦淚?!昂脤O兒,你真乖。奶奶喜歡這兒,故鄉(xiāng)美啊……”我似懂非懂,但從奶奶的眼中我知道是什么有如此重的分量……
夕陽西下,奶奶佝僂的背上又增添了一個簍筐。老人的白發(fā)很稀疏,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很美。
孫女兒硬是要背所有的鋤具,因為她知道老人是她最親的人;老人卻堅持不讓她負擔(dān)這么大的重任,因為她深知孫女兒是她最愛的人。小小的肩膀扛著很重的鋤具,但她知道她背起的還有更大的重任。
回家的路上,前頭的孫女兒滴下了一滴汗水,后頭的奶奶灑下了一串熱淚?!澳棠?,回家后我給你洗腳?!蔽液ν棠蹋昂?,好,好?!崩先说脑捗髅魇呛芨吲d的,可我卻發(fā)現(xiàn)她此時擦的不是汗而是自己的淚花。
故鄉(xiāng)的八月,很美,很純,很溫暖。
很多年過去了,我長大了,奶奶卻老了,佝僂的背似乎更佝僂了,讓她原本矮小的身軀顯得更矮了。奶奶不識字,但她懂得什么是愛,而且把愛書寫得很美很美。奶奶沒有讀過書,但她懂得讀書很重要,她希望,自己的孫女兒能飛得很高,雖然有萬分的不舍。而我深知,無論飛得多高,這根線永遠系在奶奶心里……
曠野的風(fēng)吹過窗欞,我閉上眼睛,懷想那稻穗似的童年。
又是稻穗飄香時,奶奶,您還好嗎?
編輯/戴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