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蓓薇
艷陽高照的臺北街頭,除了月歷之外,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透露出秋天的訊息,直到我路過百貨公司的香水專柜,聞到一陣巧克力香。
這氣息使我想起多年前的一次采訪:秋意盎然的下午,我在灑滿落葉的花園中采訪某位國際知名香水品牌的總監(jiān),五十多歲的他從一見面就用他大大的鼻尖對著我講話,呈現(xiàn)出傳說中法國人不能為人所理解的驕傲,除了對問題的應付性簡答,整個過程都心不在焉。他的無理引發(fā)了我的不耐煩,原本應該相敬如賓的我們忽然吵了起來,我感謝他讓我認識了“世界上最有禮貌”的人,他也不甘示弱:“我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不悅的受訪經(jīng)驗?!薄皠e著急,當這篇報導刊登出來的那天,才是你創(chuàng)新紀錄的開始?!?/p>
一句話提醒了他,他瞇著眼打量我,仿佛他才第一眼看到我,然后彎下他直挺到我一度認為得了僵直性脊椎炎的腰,把他的鼻尖從190厘米的海拔降到我的眼前,就在我認為他要揍我時,他說:“l(fā),m sorry。”
我還是可以堅持我的憤怒,但是,他靠近的那一剎那,我聞到一股干凈的鮮苔綠香,中間游離著細碎的皮革氣味,那香味清晰得讓我感到自己宛如站在一個野草花園里,讓人幾乎要閉上眼睛才能肯定它是否存在。他的氣息令我原諒了他的魯莽。我大笑了出來,“大鼻子”回到了他原來的高度。當采訪結束,“大鼻子”送給我一瓶星狀香水,告訴我這是一瓶有巧克力味道的珍貴香水。
坦白說,香水中巧克力的味道必須要細細體會,有時候我覺得那后味更像用鹽腌過的楊桃。
每當我飛經(jīng)歐洲的機場,就會順手買上一兩瓶(這么強烈的氣味,在亞洲市場難有好成績,因此這款香水在亞洲十分少見),只因為那個小插曲。后來我和“大鼻子”變成了好朋友,現(xiàn)在也會不時地聯(lián)系。 編輯 趙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