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二哥

馬建秀

今天是“驚蟄”，每到廿四節(jié)氣中一個節(jié)氣日，我便會想起二哥，想起他未完成的“廿四節(jié)氣”的寫作。二哥名馬建國，筆名葦岸，在兄妹中排行第二，大我兩歲。今年，二哥離世已經(jīng)十年了，失去二哥的痛永一直在了我的心中。我的腦海中清晰地映著最后送二哥去醫(yī)院的時候，二哥從家被抬下樓時，無助地望著我的眼神。這是我心中的痛，我從沒有想到過二哥會突然地離開我們，我悔恨平時對二哥的關心太少，恨自己在最后沒有幫助到二哥，使他能夠再多有一段時間，來完成自己寫作完“廿四節(jié)氣”的心愿。在二哥去世后的很長時間里，我的眼前一直在浮現(xiàn)這一情景，直到今天淚水仍會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由于父母很早在外工作，無暇照顧我們，我們兄妹四人從小在祖父母家長大。到我讀初中一年級時，父母在昌平縣城安了家，由于只有一居室，父母只將我接到了身邊。此時，大哥已入伍參軍，弟弟去了大姑家讀小學（大姑是學校的教師，可以輔導弟弟學習），二哥仍留在了祖父母家繼續(xù)讀書，直到考上大學。大學畢業(yè)后，雖然家里的居住條件有了改善，但為了有一個安靜的寫作環(huán)境，二哥又搬到了西環(huán)里獨自居住，直到結婚。因此，從我初中時起，就沒有和二哥生活在一起，平時，大家各自忙，又怕占用他太多寫作時間，就較少有聯(lián)系，只有在周末和節(jié)假日，大家才能見面。

二哥在生活中很孝敬長輩，每到周末或一有空，就會回老家看望祖父母，喜歡和他們聊天，在他的作品中，很多內(nèi)容就來自于從昌平城區(qū)到北小營的路途中，他對大自然觀察的結果。

二哥也很關心家人。記得有一年，我都忘記了自己的生日，二哥和李松在自己的家中為我過了生日，并準備了禮物，還把父母、哥嫂都請了來，令我很感動。有一年放暑假的時候，二哥安排帶著我和大嫂、李松、弟弟、小龍（大哥的兒子）到潭柘寺去游玩。為了讓侄子玩得開心、盡興，路途中，二哥還特意安排和弟弟一起，先帶侄子去北京石景山游樂場去玩游樂項目，然后，我們一起到了大姨家，第二天，帶著大姨家表姐的女兒一起去了潭柘寺。那一次，大家玩得都很開心，尤其是兩個孩子（后來在整理二哥的日記時，我發(fā)現(xiàn)了二哥在那一天的日記，記下了那一天的日期：1993年8月8日。二哥在潭柘寺最感興趣的是寺內(nèi)的兩株高大銀杏樹，并記下：“大者稱‘帝王樹，主干以外尚有次干六株，小干無數(shù)，合在一起，氣勢非凡。另一為后植，稱‘配王樹，六百余年。銀杏外，還有兩樹也令我感興趣，標名為‘七葉樹，又為‘梭羅樹，見到此樹甚高興，久尋不見，終于看見，分別在樹下照了像）。

二哥上中學時，喜歡上了文學，他的作品以描寫大自然為主。二哥很喜歡大自然，每到放假，二哥都會出去旅行，去觀察大自然，記下沿途的所聞所見。他對大自然的觀察很仔細，記得有一次，二哥邀我一起出去踏青，他帶我來到京密引水渠南邊的一片麥田中，當時大約是五月，天氣很好，麥子已經(jīng)很高了，當有微風吹過，麥田也隨著起伏，麥田上空的電線上還停留著幾只小鳥。看到這樣的美景，使人心曠神怡，我從未想到這里還會有這么美好的景色。原來，二哥為了觀察大自然，經(jīng)常會到附近的田野中來。這個地方，他在不同的季節(jié)都來過，早已看到過在這個季節(jié)這里的景色，所以才會帶我來。

二哥生病前，正在準備寫作《廿四節(jié)氣》，為二十四個節(jié)氣中的每一個節(jié)氣寫一篇散文。為此，他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做準備。閱讀了大量的有關方面的書籍和資料，在每個節(jié)氣日及前后幾天仔細觀察當時的天氣變化情況、莊稼的生長情況、大地上的昆蟲及小動物的活動情況，并且在縣城東部選取了一個固定地點（一片田地），在二十四個節(jié)氣的每個節(jié)氣的當天，在這里進行定時拍照，記錄下在這個地點，不同的節(jié)氣所耕種的不同的莊稼及它們的生長變化情況。記得在1998年6月6日“小滿”這個節(jié)氣的前夕，正趕上二哥要去外地開會，無法在當天拍照，為此他很是猶豫，最后，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帶我來到了他的拍攝地點，給我交代好他的拍攝位置、取景角度，并讓我看了他之前在這里拍攝的其他節(jié)氣的照片，讓我在“小滿”當天上午9點30分左右，在這里為他拍下照片。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放心，在第二天，即“小滿”節(jié)氣的前一天，他出發(fā)前，自己又來此預先拍下了一張照片。二哥去世后，我?guī)退砣沼洉r發(fā)現(xiàn)，有關于“廿四節(jié)氣”的每一個節(jié)氣，他已全部作了筆記，并沖洗出了照片，他最后抱病完成了一組六個節(jié)氣的寫作，而其余的十八個節(jié)氣成了他的遺憾。

二哥極少對家人介紹他在文學寫作方面的情況，由于我較少接觸文學領域，因此，在這一方面，我對二哥的了解，更多地來自于他生病及去世后，朋友們的介紹和整理他的作品和日記、照片中。

二哥對自己的作品要求很嚴格，寫作很嚴謹。因此，他的寫作很慢，作品很少。他曾在日記中寫道：每寫完一篇作品，就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在我處理他的作品的有關事項中，我也是按照他的原則來做的，每次，我都會問自己，我這樣做是不是二哥希望的？對于二哥的日記要不要出版，我也一直在做思想斗爭，這是不是二哥愿意做的事？二哥會同意嗎？

二哥對朋友也很真誠。從他的照片中、朋友們的留言中、他的日記中，以及朋友們對他的評價中，我都能感受到這一點。而在二哥生病過程和去世后，二哥也得到了朋友們的真誠關照。有很多朋友都表達了想為二哥做些事情的心意，也在以各種方式表達著對二哥的思念之情，我在這里把對他們的感謝深深地埋在了心里，真誠地祝福他們！

2009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