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然
“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悠揚(yáng)的歌聲飄蕩于心際,不知怎的,這是我讀完了席慕容的散文攝影合集《我的家在高原上》后的第一反應(yīng)。
顯而易見,慕容是渴望成為那樣的一個女子的——穿著鮮紅的裙子,從山坡上唱著歌走下來,白色的羊群隨著她溫順地走過草原,在草原的盡頭,是那一層又一層的紫色山脈……用她自己的話說,此乃“初心”也,因?yàn)樗芾锪魈实氖且粋€“自春徂冬,旦旦逐獵,乃其生涯”的古老民族的血液。
作為一個游牧民族的后裔,慕容與生俱來透著一股世代相傳的豪情壯意——而我也原以為,像這樣一個以翱翔四海的神鷹與奔馳八方的野馬為其圖騰的民族,是不該有什么兒女情長的。不過如今看來,這恐怕是我的偏見了。作為一個女性,其文章字里行間無法不彌漫著一股溫情柔意。在慕容的筆下,不論男女老幼,都對故土有著一份難以割舍的情懷,以至于當(dāng)其父得知多少年來一直銘記于心的“長城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一句中的“長城外”,乃“長亭外”所誤時,竟潸然淚下!此間情意,從未背井離鄉(xiāng)的我又怎能真正領(lǐng)悟?
或許是由于我看慣了“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之類的所謂“千古名句”吧,總以為我們就是文明,對方則是野蠻,如同幼年的慕容一樣。也同慕容一樣,直到通過漢文翻譯,偶然得知了“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幾句,我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在戰(zhàn)爭中,每一個民族其實(shí)都有自己的悲苦。
身為一個女作家、女詩人、女畫師,慕容義不容辭地肩負(fù)起抒發(fā)“初心”的重?fù)?dān)。其實(shí),這本書與其說是她個人情感的流露,不如說更是她對這個擁有著羊奶的醇香與馬蹄的堅(jiān)定的民族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細(xì)膩的筆觸所及之處,看似平淡無奇,其實(shí)如同咀嚼橄欖,回味無窮。這是一支曾經(jīng)橫掃亞歐的部隊(duì),他們擁有著一望無際的原野;這是這支部隊(duì)的一位女兒,她擁有一雙明亮的眼與一顆善良的心。她要用筆頭與鏡頭,記錄下遙遠(yuǎn)的思念與尋根的點(diǎn)滴。
人與人之間,沒有比和睦更重要的事;族與族之間,沒有比和平更重要的事。誰不愛藍(lán)天白云,鳥語花香?誰不恨硝煙蔽日,流彈掠空?可喜的是,天下安瀾,慕容得以聞一聞草的青,嘗一嘗奶的白;可悲的是,風(fēng)波未平,仍有一小撮人唯恐天下不亂,整日地尋釁滋事,在中東,在非洲……耶路撒冷何日才能真正“神圣”?乞力馬扎羅的白雪何日不再融為黑人兒女的淚?
收筆之時,電視新聞里又傳來哈馬斯自殺性襲擊的報道。從前,我總對阿拉伯人的蠻橫無理憤切慷慨,而對多災(zāi)多難的猶太民族悲憫萬分,然而此時此刻,我不禁要問:難道戰(zhàn)爭,真的就非打不可嗎?
[點(diǎn)評]
讀著這充滿詩情畫意的文字,眼前似映現(xiàn)出席慕容的配文畫卷。文章畫龍點(diǎn)睛地生發(fā)出對游牧民族的贊美和深切的反思,表達(dá)了希望民族和睦、渴望世界和平、反對戰(zhàn)爭的美好情感。
作者具有較高的駕馭語言文字的能力,將敘述、描寫、議論和抒情巧妙地融為一體,是一篇難得的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