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達明
南美洲一個名叫巴里卡的偏遠村子里,一個男孩因失戀積郁成疾。
父親買回一團紅絲線,把他帶到一個靠近沙漠的小旅館。
第二天,父親背上兒子和一塊石頭向沙漠出發(fā)。兩個小時后,父親在沙漠深處看到零星的綠色,便對垂在肩頭的兒子說:“那是卷柏。”兒子毫無反應,依舊垂著頭。
父親在一株碗口大小的卷柏邊把他放下,拿出紅絲線,一頭系在帶來的石頭上,然后把線全部理開,另一頭系在卷柏的根部。
父親背兒子回到旅館。睡覺前,父親問兒子:“知道為什么帶你看一株野草嗎?”
“你想讓我知道再艱難的地方也有生命?”兒子用帶著嘲笑的口吻說。父親苦笑著說:“別忙著得出人生的結論,孩子?!?/p>
一周后,他們又出現在沙漠里。兒子發(fā)現系著紅線的卷柏竟換了地方。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是父親嗎?不可能!一周來父親沒有離開他半步。
父親走過來,拿著那塊系著紅線的石頭,到卷柏邊盤腿坐下來,接著把線一圈圈繞在石頭上,到線離卷柏還有一尺來遠的地方便停下來,把石頭又放在卷柏邊上。
回到旅館,又是睡覺前,他告訴兒子,卷柏在水分不足的時候會把根拔出來,變成球狀,隨風滾到水分充足的地方扎根。
兒子聽得很認真。末了,他說:“你是說水源無處不在?”父親又是一陣苦笑,說:“孩子,別忙著得出人生的結論?!?/p>
天熱得厲害,小旅館成了蒸籠。兒子還惦記著卷柏:這樣的天氣,連沙子都要熔化,更何況一株小草。也許父親想用卷柏的死告訴自己一個刻骨銘心的道理吧。
一周后,兒子竟能勉強行走,他和父親互相攙扶著向沙漠走去。
他看見了那塊石頭、那根紅線和卷柏。卷柏沒有躺著死去,而是卷曲著向上生長。
他甩開父親的手,趴在卷柏邊上驚訝地叫起來:“還活著!”他撫摸著它,卻發(fā)現它的位置不是上次那個地方。
這時,父親輕聲說:“一周來,它不止一次地拔出根,找水源,卻發(fā)現被拴住走不了,沒辦法,它只有深深地扎根才能保住命,這就是它不在以前那個地方的原因?!?/p>
兒子似乎恍然大悟,激動地說:“扎下深根……”父親打斷他,想要說什么,卻又被兒子打斷:“別忙著得出人生的結論!”
說完,兩個男人擁抱在一起,在炙熱的沙漠中,帶著淚笑起來。
(祁 媛摘自《太原日報》2009年6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