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承諾

卞夢薇

他是一位普通的工人。

1972年,他與同廠女工吳月瑛相愛。1974年,正當(dāng)他們開始籌備婚事、即將走向婚姻殿堂的時候,一次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吳月瑛摔成了重傷。經(jīng)醫(yī)生全力搶救,吳月瑛最終撿回了一條命,但不幸的是,頸椎中樞神經(jīng)斷裂的她再也站不起來了。

飛來的橫禍,給了他沉重的打擊。但為了吳月瑛,他決定收起心中的悲傷。從她受傷住院的那天開始,他便不離不棄地守護(hù)在她的身邊。吳月瑛出院后,他仍然一如既往地照顧她。

轉(zhuǎn)眼間,幾年過去了,為了照顧吳月瑛,他把自己拖成了大齡青年。不少熱心人要給他介紹女朋友,都被他婉言謝絕。吳月瑛多次勸說他盡快成個家,但他就是不聽。面對他的堅持,吳月瑛給他下了最后“通牒”,說他要是再不找對象成家,就永遠(yuǎn)不要來見她。

在吳月瑛的“脅迫”下,他開始答應(yīng)去相親。但在相親的時候,他始終堅守一個條件:對方必須同意與他一起照顧自己癱瘓在床的初戀情人。他的這個“苛刻”條件嚇跑了很多人。

快到30歲時,經(jīng)人介紹,他認(rèn)識了善良的徐敏芳。徐敏芳了解到他堅持多年不談戀愛,是為照顧過去的戀人。心想,一個能對癱瘓在床的初戀情人不離不棄的男人,將來對他的妻子,也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

就這樣,徐敏芳接受了他,也接受了吳月瑛。

1980年,徐敏芳與他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從此,他們倆共同擔(dān)起照顧吳月瑛的重任。

冬天,為了給吳月瑛取暖,他自己動手做了一只取暖爐?？捎媱澖?jīng)濟(jì)年代,燒煤都是定量供應(yīng),沒有足夠的煤球。他只好騎上車,跑到長船灣的蘇州木材公司鋸木車間買木屑。天寒地凍,他騎車騎得滿頭大汗。木屑拉來后,他每天早上都會先到吳月瑛家里,生好取暖爐,放到吳月瑛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才去上班。

夏天,酷熱難耐,他又騎上車,到北園的糖果冷飲廠給吳月瑛拉冰塊。一個大冰塊通常重達(dá)l00公斤,可他硬是頂著火辣辣的大太陽,一趟一趟往吳月瑛家里運,放進(jìn)床下的浴盆里,給她消暑。

為了讓吳月瑛少受病痛的折磨,睡得舒服些,他為吳月瑛專門制作了一張床。床的一側(cè)有塊活動抽板,當(dāng)吳月瑛要方便時,可以把抽板抽出來,在床下放好尿盆,完后再把抽板推進(jìn)去。

正是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吳月瑛這個被醫(yī)生預(yù)言活不過一年的癱瘓病人,安然度過了34個春秋。34年的傾情照料,讓他們兩家人變成了一家人。退休在家的徐敏芳只要一有空,就會去吳月瑛家里坐坐,跟她講講家長里短的事情。吳月瑛的母親、姐姐,也都把他和徐敏芳當(dāng)成了親人。徐敏芳感慨地說,這么多年走過來,丈夫早已成了吳月瑛的精神支柱,從年輕時的愛情到現(xiàn)在親人般的依賴,她能理解,也非常支持。

34年一晃而過。從當(dāng)初初戀情人之間的形影不離,到現(xiàn)在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生死相守,他用不變的真情,實踐了年輕時的承諾。

他叫韓惠民,是一個普通的蘇州市民,被評為“感動中國2008”年度人物。在2009年2月5日的“感動中國2008”頒獎晚會上,獻(xiàn)給他的頒獎詞是這樣寫的———他用百姓最樸素的方式,回答了生活中最為深奧的問題:有比愛情更堅固的情感,有比婚姻更宏偉的殿堂。

34年的光陰,青絲變成白發(fā),不變的卻是那一份溫暖的真情。

(火貞摘自《37°女人》200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