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王子
要不怎么說網(wǎng)絡(luò)這東西就是好呢,我看著在前面拍著桌子大聲呵斥可憐同桌的若非,心里好生感嘆。當若非告訴我她的網(wǎng)名叫“溫柔似水”時,我嚇得差點暈過去。記得當時我曾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她:“想必你這就是傳說中的‘騙死人不償命吧?”若非很無辜地眨眨眼睛,說:“難道有什么不對嗎?”如果不是及時發(fā)現(xiàn)若非眼中將呈燎原之勢的火星已經(jīng)時隱時現(xiàn),我險些被她語氣中的楚楚可憐蒙蔽過去,從而釀成大禍。所以我只是尷尬地笑了兩聲,可是像我這樣識時務(wù)的人畢竟不多。聽了半截話的阿韋傻兮兮地探過頭來問:“你們在說什么?說誰溫柔?”“誰要你多嘴啦!”若非轉(zhuǎn)過臉去對著他一聲暴喝,實在令聞?wù)邿o不蕩氣回腸。阿韋的頭像裝了彈簧似的猛地縮了回去。我望著阿韋可憐兮兮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念了一聲“阿門”。
阿韋在和若非成為同桌之前在班上屬于比較斯文的男生,只是在遇到若非之后,這種特點發(fā)揚得更加光大。我經(jīng)常很佩服地想:“不知道阿韋是練了什么工夫,才能在若非胡攪蠻纏、“暴”力四射的時候保持一臉的平靜。”阿韋給我的解釋是:“這叫好男不和女斗!誰讓她是個女生呢?我忍了!”
相對于阿韋的“風度”,若非可就直接多了。當她和阿韋發(fā)生爭執(zhí)或者是意見不統(tǒng)一的時候,她就變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蛇蝎美人”。班上的同學經(jīng)常會目瞪口呆地看到若非冷不丁地站起來,先拿起手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如鉛筆、圓規(guī)之類的東西在阿韋身上擺弄一番,再把他手里的書本什么的丟到地上,然后順手在阿韋背上來一記“黑沙掌”。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十分漂亮。不過我想阿韋的身上恐怕也經(jīng)常紅紅紫紫,色彩斑斕了。
我常常奇怪若非為什么對阿韋有如此刻骨的“仇恨”,折磨起他來不留一點余地。若非的回答是:“從我第一眼看見這小子起我就覺得不順眼!”若非看不慣他白凈的臉,看不慣他的微笑,看不慣他走路慢吞吞,看不慣他說話細聲細氣。用若非的話說,典型的“先天發(fā)育不足,后天發(fā)育不良”,她一看見他,就覺得有義務(wù)讓他見識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陽剛!我說:“非非,這樣重大的使命也不用落在你這樣一個弱女子肩上吧?”若非很大義凜然地說:“沒辦法,誰讓我天生俠骨柔腸呢?”我在心里嘀咕:“‘俠骨是天下皆知了,‘柔腸怎么還沒看出來?”
不過若非可能是真的也有溫柔的一面吧,否則也不會取個網(wǎng)名“溫柔似水”,而且至今還在網(wǎng)絡(luò)中混水摸魚,沒讓人拆穿真面目。我不知道若非在網(wǎng)上是如何說話如何微笑的,但想必單單這樣一個名字就足以讓電腦那邊的男生們仿若看到一幅江南山水水墨畫般地云里霧里了,當然也就會像看見魚餌的小魚兒一樣只有乖乖上鉤的份了。若非有一天神秘兮兮地對我說,她在網(wǎng)上認識了一個男生,談得十分投機,竟然也是我們學校的,名字叫“勾魂攝魄”。
“你聽聽,這名字!”若非一臉陶醉地對我說,“勾魂攝魄,多陽剛?。 闭f著還比畫了一個肌肉很發(fā)達的樣子。我看著若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若非繼續(xù)憧憬:“你不知道,他說話特別有味道,很‘男人的!我想他一定是個練體育的,下次我要問問他是不是參加過學校的運動會?!蔽覞娏怂慌枥渌骸耙苍S見了面,你就會失望了?!薄安粫 比舴菬o比堅定,“我相信自己的感覺,他肯定是個很陽剛的男生!”此后的幾天里,這個“勾魂攝魄”成了若非嘴邊的常駐詞語,若非不停地說他的幽默、他的風趣、他的隨機應(yīng)變、他的霸氣十足。每當我看到若非投入的樣子,我就會想:這個“勾魂攝魄”的功力果然深厚,硬生生地把一個好好的孩子勾成了這樣。
終于有一天,在和阿韋又練了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功夫之后,若非宣布,在被阿韋這個軟腳蝦氣死之前,她要到“勾魂攝魄”那兒熏陶一點陽剛之氣。她決定要和“勾魂攝魄”見面!我擔心地問:“能行嗎?”“你放心,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失望的。”我咽了咽口水,還是鼓起勇氣說:“我的意思是你這樣……會不會和網(wǎng)上的那個你有點出入?”若非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假小子的裝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是有點不好?!蔽沂媪艘豢跉?,這孩子,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為了這次會面有個完美的結(jié)局,若非可是下了一番大工夫,從衣著打扮到行為舉止無不改天換地變新顏了:頭上的“鳥窩”不見了,走路也開始恢復正常步速,甚至還穿上了規(guī)規(guī)矩矩的A字裙。阿韋在過了幾天太平日子之后,很欠扁地問若非:“你是哪根筋不對了?”好在若非為了自己的新形象,只是瞪了阿韋一眼沒有理他。我說:“非非啊,明天要赴一場美麗的約會呢?!薄耙娛裁粗匾宋锇??緊張成這樣!畢竟是女孩子啊,就是事多。我明天還要見一個溫柔美麗的女網(wǎng)友呢,瞧我多鎮(zhèn)定。”阿韋說。
我聽見了阿韋最后一句話,心里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不會這么巧吧?
見面的日子終于到了。我陪著若非到了他們約好的小樹林。和約定時間一秒不差地,我們同時看到了一個男生朝我們走了過來,并最終猶猶豫豫地停在了我們面前。于是,我聽到了兩句完全相同的開場白:“不會是你吧?”隨即又是一句默契十足、一樣慘烈的仰天長嘆: “我的媽?。 ?/p>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們的表情,不過我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成為同桌以來配合得最完美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