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巧
親情,是難以言表的情思,總是讓人無力割舍;親情,是欲念與理智相互交織成的繭,總是將人束縛;親情,是世間一切復雜情感的基礎(chǔ),總是讓人悲喜交加。
——題記
他是我爸。
小時候,我不喜歡他。他懶,不像媽那樣把我抱在溫暖的懷里走很長很長的路。他丑,他的手臂和臉滿是隆起的粉紅色的讓人害怕的傷疤。我受不了小伙伴對他的好奇,不管那是不是善意的詢問。正因為這些,我討厭他,我以我的方式遠離他,但他依舊對我很好。直到有一天,我了解到他的傷疤是因公救火而留下的,開始敬佩他。當我接近他、認識他的時候,他又因事業(yè)而開始忙碌,這一忙便是十幾年。
他忙,沒有過多的時間來管教我,他對我說他為此感到內(nèi)疚。我不怪他,因為他是我爸。他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
他會在結(jié)束了上午的工作后,趕很長的路回家,為的只是不讓女兒草草應付自己的午餐;他會在出差的空閑時間,滿城奔跑,為的只是滿足女兒偶然間提到的愿望;他會在勞累困乏中,認真傾聽女兒的牢騷,給她一個最合理的答復,為的只是讓女兒的生活不要太壓抑;他會盡力去滿足女兒的要求,但這絕不是遷就,是愛。
他是我爸。
我承認自己不懂得用言語去關(guān)愛別人,其中包括他。他總喜歡在電話那頭熱情地問我想不想他,每次聽到的都是我有些違心卻又冰冷而堅決的“不”。他始終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甚至他在家里待的時間稍微長些都會讓我感到有些許不習慣。盡管我曾差點失去他,可我仍學不會去珍惜,珍惜他對我的好。
當我看到昏暗、擁擠的病房中,將胰腺炎誤診為胃癌的他渾身插滿的各種管子和看到我的到來而從蒼白虛弱的臉上強擠出的笑容時,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懼,那種來自心底的、深深的恐懼——我怕我會失去他。他住院了,我內(nèi)疚。但我并沒有每天去看望他,安慰他,甚至在他被白大褂推進手術(shù)室的前一秒也沒有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待。因為我怕,我怕見到他因疼痛而蒼白的臉,怕見到他用無力的手去拿床頭大堆水果中我最愛的那一種,怕感受到他對我的好??晌沂冀K沒有把我的內(nèi)疚告訴他。
或許,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兒。我曾一度讓他為我陷入擔心之中。我毫不知羞地讓他在家長會上從優(yōu)等生的家長掉到現(xiàn)在的位置,讓他過去會在家長會上露出的笑容變成了現(xiàn)在緊鎖的眉頭,他不打我,也不罵我。相反,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啟發(fā)我,鼓勵我。我總是友人羨慕的對象,在他們眼里我有最通情達理的爸爸。可我卻希望他能夠恨鐵不成鋼地教訓我一頓,好讓我的內(nèi)疚用眼淚的形式肆無忌憚地宣泄一次,可他沒有。
我依舊在我的角落,望著他,望著他每天吞下大把藥丸之后,去奔波,去做著一切需要他去辦的事,其中包括關(guān)于我的一切事!
我用我的文字去講述他,這是第一次。
他是我爸。
我只是希望,我能好好對他。
點評
這是女兒對父親的心語,這是晚輩對長輩的獨白。這里沒有矯飾,沒有做作;有的只是真情的流淌、坦誠的自責。生活是最好的教科書,正是由于有了生活的歷練,本文作者才讀懂了親情,認識了生活,走向了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