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五啟

【摘要】 “誠信”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道德遺產，與我國市場經濟的健康發(fā)展是內在一致的。我國市場經濟出現(xiàn)誠信危機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市場經濟體制的不夠完善，另一方面則是由于人們對法律和契約意識的淡薄。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建構誠信原則的主要途徑有：優(yōu)化社會法治環(huán)境；完善市場競爭；健全維護誠信的物質保障體系。

【關鍵詞】 誠信原則；信用;價值

市場經濟秩序運行的道德“軟約束”機制已然成為當前我國社會經濟生活中的突出問題。為此，我國政府曾多次召開全國整頓和規(guī)范市場經濟秩序的工作會議，從2008年的“問責年”中我們可以窺見政府規(guī)范市場的決心與力度。從近年揭露出來的走私、騙稅、制售假冒偽劣產品，以及建筑領域招標弄虛作假和金融領域大案來看，破壞經濟秩序的違法犯罪活動之猖獗、問題之嚴重，性質之惡劣已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如果任由這些問題存在和蔓延，不僅嚴重影響了國民經濟的健康運行，給國家、企業(yè)和人民群眾的利益造成重大損害，而且會敗壞國家信譽和改革開放的形象。這樣，“誠信”就成為目前我國社會和經濟活動中的主導訴求。本文從經濟倫理的角度來探討“誠信原則”與我國市場經濟的關系，以及如何建構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誠信原則”。

一、對傳統(tǒng)誠信道德的價值認識

“誠信”是中華民族幾千年來始終崇尚的一個基本美德。誠就是真實不欺，既不自欺、也不欺人。對自己，要真心實意地去惡為善，以誠進德；對他人要開誠布公，無所隱瞞。信是“五?！敝唬浜x也是誠實不欺，主要是指在與他人交往中應當遵守諾言、實踐成約。古代先哲們認為，誠是一切道德行為的基礎和從事道德修養(yǎng)的前提，無誠則無德。誠也是一個人為學和立業(yè)的根本，無誠則事難成。而信以誠為基礎，以義為準繩。誠信要求人們守信履約，不弄虛作假，不欺詐為惡。儒家把誠信視為“進德修業(yè)之本”、“立人之道”和“立政之本”?？鬃又赋?，“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講信譽才能立身于社會，而且把信用提到“民無信不立”、“人以致去兵，去食，寧死必信”的高度。（《論語·為政》）孔子還強調，“言必信，行必果”，（《論語·子罕》）“與朋友交，言而有信”。（論語·學而）孟子把“朋友有信”作為五倫之一，荀子視“言無常信”為小人。民間“人無信不可交”的訓誡以及“然諾則千金不易”的準則不絕于史。

可見,講誠信是中國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這種美德是注重在朋友、親戚、鄰里之間或較為熟悉的人之間的一種人情人倫關系。同時，傳統(tǒng)的誠信觀還突出了信與義的統(tǒng)一，表現(xiàn)為重義精神。朱熹說：“信近于義，言可復也，蓋信不近義，則不可以復”。（《朱子·語類》）但是，在傳統(tǒng)道德中，也相當重視“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也”的求索過程，講究“人人有貴費于已者”的慎獨精神，倡導人們“正其誼以謀其利，明其道而計其功”，將取利的功能價值與倫理價值結合在一起，所以說，傳統(tǒng)道德講誠信并沒有完全忽視“利”的價值，而存在強調以“義”為基礎的誠信中實現(xiàn)“利”的一種主張。因此，傳統(tǒng)的“信”與“義”、“信”與“利”是相互聯(lián)系和相互統(tǒng)一的。這為我們探究誠信現(xiàn)代應用提供了良好的借鑒意義。

二、市場經濟與“誠信原則”的關系博弈

人們常用“基石”、“靈魂”、“核心”等說法，來比喻“誠信”對于市場經濟的重要性。追根溯源，它根源于市場經濟私利與公利這一內在矛盾。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是市場運作的基本原則，正如古典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所說：“我們每天所需的食物和飲料，不是出自屠夫、釀酒家或烙面師的恩惠，而是出自于他們自身的打算?！边@種個人的利已的欲望與動機給經濟增長帶來活力，但同時也必然會產生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矛盾。怎么解決呢？斯密一方面將市場比喻為“看不見的手”，認為市場競爭中主觀為追求自己利益的經濟人，受到這只“看不見的手”的控制，會達到客觀有利于他人和社會的良好的效果；另一方面,他又在《道德情操論》中特別強調“自愛、自律、勞動習慣、誠實、公平、正義感、勇氣、謙遜、公共精神以及公共道德規(guī)范等，所有這些都是人們在前往市場之前就必須擁有的?！?“個人絕不應當把自己看得比其他任何人更為重要，以致于為了私利而傷害或損害他人”。針對可能產生的各種欺騙行為，社會必須建構公正、信用、規(guī)范的經濟倫理。

如上所言，中國古代的“誠”指誠實無欺、真實無妄；“信”指遵守諾言、實踐成約，倡導的是一種為人處世的社會美德。雖然嚴格地說，誠信與信用是有一定區(qū)別的，前者多在道德意義上使用，后者多在經濟意義上使用，但兩者的關系是極其密切的，它們的結合即體現(xiàn)了經濟活動中的誠信原則。本杰明·富蘭克林從功利主義的立場指出，“誠實之所以有用，是因為它可以保證信用，守時、勤勞和節(jié)儉也都是如此，所以它們才被稱其為美德?！敝洕鷮W家吳敬璉認為，所謂信用就是一種建立在授信人對受信人償付承諾的信任的基礎上，使后者有無付現(xiàn)即可獲取教育商品、服務或貨幣的能力。由于現(xiàn)代市場經濟中的大部分交易都是以信用為中介，因此信用就成為現(xiàn)代經濟活動中必備的要素。普遍的守信行為是經濟能夠健康運轉的前提，也是每一個企業(yè)立足于社會的必要條件。信用的前提是授信人和受信人雙方都應當有誠實的態(tài)度，不誠則無信可言。

當代西方經濟學大師論證，現(xiàn)代市場經濟不同于古典經濟的區(qū)別之一就是信用風險的大大增長，對經濟活動的影響也越來越大。美國經濟學家R·科斯提出了“交易費用”的概念。他認為在現(xiàn)代社會要做成任何一項經濟交易和買賣，都要付出包括時間、精力和金錢等在內的各種費用。如果上當受騙，其交易費用就會超常規(guī)地增加，使企業(yè)不堪重負。當企業(yè)之間的這種交易費用大于企業(yè)內部的組織成本時，市場就不能得到正常的運轉。導致效果費用增加的原因之一，就是大量的造假行為，設想如果社會上都造假，那么，由交易費用劇增導致的社會資源和財富的浪費將是極其巨大的，甚至使市場經濟不復存在。

綜上所述，我們必須糾正一種錯誤的認識，即造假和失信是搞市場經濟的必然結果。事實正好相反，市場經濟本質上是法制經濟，是以法制為基礎的誠信經濟。誠信經濟即在以市場為基礎對社會資源進行配置的過程中所形成的物質流、貨幣流、人才流、信息流都要以信用為前提。因此，經濟學家一致地認為：一個高效的市場，必須是一個信用良好的市場；一個缺少誠信的市場，肯定是一個低效率的市場。誠信的缺失會導致交易費用的提高，嚴重時還會導致交易鏈的中斷，導致經濟的衰退。目前，“誠信”危機之所以成為制約我國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的“瓶頸”，是因為我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還不健全。倡導誠信，懲治背信，重建信用道德規(guī)范與建設法律體系，已經成為刻不容緩的問題。

三、如何建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誠信原則”

面對我國市場經濟改革中所產生的誠信危機問題，我們應從我國的實際出發(fā)，制定出相應的措施來解決它，以恢復社會對誠信的有效供給，使誠信真正成為現(xiàn)代市場經濟健康運轉的不朽靈魂。具體說來，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進行：

第一，誠信道德成實為公民的經商之道。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誠實守信是公民經商治業(yè)的不二法寶，是經營者的生命線。這是因為如果說顧客是水，經商者是船，那么誠信道德就是船與水直接接觸的殼，殼出了問題，船就會進水。假若處理不當，則會損失很大，甚至可能會導致沉沒。只有道德優(yōu)先在整個群體中形成，并成為普遍現(xiàn)象，在關系到其他人的策略的時候，個人可以在安全的情況下進行交易。恩格斯也曾高瞻遠矚地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愈發(fā)展，它就愈不能采用作為它早期階段的特征的那些瑣細的哄騙和欺詐的手段……這些狡猾手腕在大市場上已經不合算了。那里時間就是金錢，那里商業(yè)道德必然發(fā)展到一定的水平?！睂σ粋€人來說，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靠假冒偽劣和坑蒙拐騙只能獲得暫時的小利。從長遠看，它可能是“一錘子買賣”、“一次性效應”。對一個社會而言，若假冒偽劣和坑蒙拐騙得不到有效的遏制，則人民的生活將為之受苦，企業(yè)的經營將為之遭殃，國家的聲譽將為之敗壞。因此，我們在公民道德建設中，突出強調誠信，無疑具有明確地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現(xiàn)實針對性。

第二，應該優(yōu)化講誠信的社會法制環(huán)境。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特里莎修女曾經這樣說過，如果守規(guī)矩，講良心，有道德會讓你吃虧，會使你蒙受損失，遭到打擊，那不是你錯了，而一定是這個社會出了問題。同樣地，如果我們的社會屢屢讓誠實守信的老實人蒙受損失，遭到打擊，讓弄虛作假，坑蒙欺詐者發(fā)財致富，升官晉級，心想事成，那就說明我們的社會講誠信的環(huán)境出了問題，急待改革和優(yōu)化。在現(xiàn)代市場經濟社會，誠信的基礎和依據首先是法律，因而完善社會的法律體制，便是營造和保護誠信的社會環(huán)境的第一要務。從我國的歷史和現(xiàn)實來看，由于受儒家重德輕法的傳統(tǒng)文化影響，法律的地位和尊嚴多年來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人們往往將誠信建立在道德良心之上。除此以外，法律對不講誠信的惡行懲罰過輕，同樣也形成鼓勵人們扔掉誠信，在客觀上助長不講信用的社會風氣蔓延。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社會法治的欠缺，才導致人們對固守誠信理念的放棄。因此，我們要完善法制建設，盡可能地堵塞失信者的可乘之機，加大對背信棄義行為的懲處力度，大力宣傳在現(xiàn)代市場經濟社會，講誠信的根據應該是法律。這樣不僅有利于維護正常的經濟和社會秩序，而且符合公民道德基本要求。

第三，要不斷完善市場競爭制度，通過自由競爭淘汰那些不講誠信的企業(yè)和個人。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誠信作為一種無形資產，是企業(yè)良好形象的重要內涵和企業(yè)核心競爭力的構成要素。在規(guī)范的市場競爭過程中，社會信用好、美譽度高的企業(yè)勝出，社會信用差、美譽度低的企業(yè)敗出，乃是自由競爭的重要規(guī)則和必然結果。我國市場經濟體制建立的過程已經證明，凡是實現(xiàn)了自由競爭的地區(qū)、行業(yè)和領域，尤其是在競爭規(guī)范而又激烈的地方，不講誠信的企業(yè)和個人是難以找到立足之地的。正是自由競爭的優(yōu)勝劣汰機制迫使人們不敢欺詐或不得不放棄失信行為。因此，強化市場經濟運作所要求的自由競爭和各級政府的監(jiān)督職能，最大限度地發(fā)揮“看不見的手”的市場凈化功能來維護市場秩序，由市場力量來褒獎那些講誠信、社會形象好的企業(yè)，懲罰不講誠信，違背合同，造假售假等各種背棄誠信原則，蹂躪商業(yè)道德的企業(yè)和個人，把他們從市場競爭中無情地淘汰出局。這樣將會給市場主體的理性預期提供一個正確的依據。企業(yè)和個人的失信行為也才可能被有效地遏制。

第四，整個社會要建立健全維護誠信的物質保障體制。隨著社會分工和商品交換的高度發(fā)展，信息已成為一種重要的資源和資產。而“信息不對稱”又是一個廣泛存在的客觀事實，即生產經營某一商品的人總比購買者掌握更多該商品的有關信息。我們固然可以從道德上要求商家“童叟無欺”，從法律上要求商家不得提供虛假信息。但如果社會缺乏公正的商檢、質監(jiān)、中介、勞動保障和工商管理等部門，缺乏專業(yè)檢測設備和專職檢查隊伍，缺乏強制性的認證和監(jiān)察制度，缺乏公示檢查結果，懲罰違規(guī)經營的手段?；蛘哒f，雖有上述機構和制度，但沒有足夠的資金作支持，而讓其自行創(chuàng)收解決運行經費。那么，其質檢或監(jiān)測結果的公證性就可能大打折扣。因此，即使我們已經制定了較完備的法律和規(guī)章制度，但如果缺乏相應的檢察、監(jiān)督私制約機制，要消除不講誠信的社會公害依然是一句空話。要改變這種現(xiàn)狀，當然需要社會和各級政府加大對這項事業(yè)的投入，但更需要轉變觀念。我們要維護好市場經濟的誠信秩序，這不僅是在維護當地投資者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也是在維護政府自身的形象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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