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有一條魚

陳國炯

一條東西流向的江，不闊也不窄。不闊是說它沒有長江黃河那么寬，連錢塘江的寬度也沒有，不窄是指人站在江的南岸也好北岸也好，對江中心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一個初秋的早晨，江南與江北的堤岸上以及連接南北兩岸的大橋上站滿了人。

江水在緩緩地流動。

“江中好像有個人?！?/p>

“應該是個女人，你看黑乎乎的肯定是女人的長頭發(fā)，男人是不會有這么長的頭發(fā)的?！?/p>

“不是人，是一條魚，人的頭發(fā)不可能有這么長的，它是連在一起的?！?/p>

“是魚!你們看那魚還搖擺了幾下尾巴呢?！?/p>

最后大家一致認定那是一條魚。很大的魚。

“這么大的魚，至少有一百多斤重呢。”

“看它這尾巴準能把人掀翻。”

“我活了六十多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魚?！?/p>

“要是能捉到這條魚，可以賣很多錢呢?！?/p>

“那肯定的，報上說一個特大的西瓜拍賣出8888元，這魚少說也值幾千元呢?！?/p>

“阿強，你快下去，捉上來賣了可……”穿得袒胸露背的姑娘對旁邊叫阿強的小伙子說。阿強看看姑娘，惶恐地搖搖頭。

“阿強，你不是水性很好嘛。下去呀。不捉白不捉呢?！惫媚锸纸棺频卮叽侔?。

“我怕魚還沒有捉到，我先喂了魚?！卑姛o可奈何地對姑娘說。

“又不是鯊魚。你怕啥?！惫媚镆贿呎f，一邊把阿強往江中推。阿強哭喪著臉，到處躲避著姑娘。

人群中有個胖青年滿腹疑惑地說：“我看不是人也不是魚。我們這里不可能會有這么大的魚?！?/p>

有人馬上責問：“那你說是什么?”

胖青年輕描淡寫地說：“我也不知道。待我下去看個究竟?！?/p>

話剛說完，胖青年已“撲通”一聲跳進江里。身子一沖一沖地游向那條大魚。

“膽小鬼，你看看人家，不是下去了，就你一個怕死?！惫媚锸职脝实芈裨拱?。

阿強如泄了氣的皮球，也深感自己怯懦。

“這青年真棒!”姑娘贊嘆道。

“堪稱一條好漢?！卑娬嬲\地嘆服。

胖青年與江中的那條大魚越來越近，胖青年根本聽不清岸上的人在叫什么，他當然也不會去聽他們的，他只想看清那到底是不是魚。

終于接近了那條魚，胖青年“噗”地一聲笑了，這笑聲岸上的人聽不見的，但胖青年笑得很開心。胖青年用了一個玩水的特技。雙腳蹬水，身子往水面上一豎，手提著那條魚往上一舉。高喊一聲“布!”就悠悠地游向岸邊。

“啊!是塊布?!”眾皆失望，失望之聲不亞于喝彩聲。

霎時，大家一陣哈哈大笑，笑出個千姿百態(tài)。抹眼淚、揉肚子、捶背、拍大腿。

“我知道沒好處，所以不下去嘛。”阿強說。

姑娘一笑，挽起阿強的胳膊說：“早知道是塊布我就不會叫你下去。神經(jīng)病，撈塊布值多少錢。”

胖青年精神抖擻地上了岸，剛好聽到了阿強他們的對話，一點兒也不生氣，他自豪地說：“我只想做我認為有意義的事，值不值錢我倒沒有想過。”

岸上的人散去，江水復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