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方六

南子是中國古代著名的美女之一，春秋時衛(wèi)國衛(wèi)靈公夫人，系宋國王室出身。史學界對她這個人的評價比較干脆，就三個字，“美而淫”。用現(xiàn)代人的話來分析這三個字，應該是，這女人長得很漂亮，但作風不好。但孔圣人就是因為與她一見，就弄出了一段至今說不清的歷史緋聞，而且引發(fā)了相當相當嚴重的后果!

南子作風怎么個不好法?傳她在未出嫁前，還不是衛(wèi)靈公媳婦之前，當著閨中姑娘時，便過著性生活，與當時宋的帥哥公子朝搞到了一起，也是現(xiàn)代意義的所謂“情人”。因為南子與公子朝有這幺一腿，還引發(fā)了衛(wèi)國王室悲劇，這是后話。南子當了衛(wèi)靈公的媳婦后，仍舊情不忘，與公子朝瓜葛不斷，藕斷絲連。甚至與衛(wèi)靈公生了孩子后，兩人仍暗中往來。而衛(wèi)靈公似乎也不是好男人，有斷袖之癖，除了彌子瑕外，竟然喜歡上了自己媳婦的情人，這給南子與公子朝繼續(xù)偷情提供了絕佳機會。衛(wèi)靈公呢，明知自己媳婦跟公子朝那個，也裝著不知。

南子除了作風不好，還喜歡弄權。時太子姬蒯瞆見南子竟然這樣不要臉，便欲刺殺老爸這位寵妃。但刺殺未遂，反而惹了一身麻煩。結果，南子通過“枕邊風”向衛(wèi)靈公告狀，姬蒯瞆被趕出了衛(wèi)國。

南子是位風流女人，“美淫婦”，其他諸侯國都知道，甚至連周天子也聽說了，奉行遠小人與女人的孔子，自然也不會不知道。但孔子知道南子“美而淫”，卻未“遠之”，最后竟然沾上了，當時不少人都想不通，特別是孔子的門生，如子路反應最強烈。

《論語·雍也》(卷3)記載，“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這段記載頗有意思，大意是說，孔子與南子會面，子路知道后很不高興。孔子發(fā)現(xiàn)這里有誤會，立即予以澄清，賭咒發(fā)誓道，如果與南子發(fā)生過什么，天打五雷轟!作為一位圣人，孔子與美女約會后的表現(xiàn)確實令人納悶，不要說子路想不通，就是現(xiàn)代人也不理解，至于這樣發(fā)誓嘛。

還是先看看孔子與南子約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孔子與南子相見的時間大概在公元前494年，時孔子57歲，距今2502年。關于孔子與南子相會的最權威史料，當屬司馬遷所著的《史記》所記。該書第47卷《孔子世家》中有這樣的文字——

靈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愿見?！笨鬃愚o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鬃尤腴T，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huán)佩玉聲璆然。

從這段記載中可以看出，是南子主動請孔子相會的，她說天下的君子凡是看得起衛(wèi)靈公的，愿意稱兄道弟的，必定愿意拜見衛(wèi)靈公夫人，而衛(wèi)靈公夫人也很愿意一見啊?？鬃勇牭侥献优扇藗鱽淼脑捄?，只能說謝謝，不好意思說不見，依約而去。相見時，南子早在幔帳里坐等了，孔子進入房門后，面向北面給南子叩了頭，南子也給孔子還了禮。

孔子與南子相見的前后經過，司馬遷僅用了86個字，可謂惜墨如金。但卻不是滴水不漏，從史書的撰寫要求上講，缺了不少關鍵詞。如時間，什么時候去見的，白天見還是夜里見?相見是否有別人在旁看著?具體說了什么，頭一次見面，總不會就是互行過見面禮，就完事吧……

這一系列歷史存疑，不能說是司馬遷的筆誤，而應該看成是史學大家有意留下的——讓后輩去想象吧，孔子與美淫婦約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此即所謂春秋筆法。因為，孔子畢竟是當時的名人，雖然還遠未到后來的“圣人”高度，但社會地位還是有的，如果寫孔子與南子有染，可能有損孔子的形象；再者，也未親見，留下筆墨官司不好，

這點猜測，女性讀者應該最能感受到的，女人的心思女人猜，猜錯了也不會離譜。以上CCTV“百家講壇”而名噪一時的北師大名女人于丹是這樣理解的——

南子面南而作，孔子向北叩頭行禮。因隔著帷帳看不清南子的容貌，只聽到南子還禮時，身上佩帶的金銀玉器互相碰撞得叮當響。南子原以為當今圣人是一位相貌堂堂的美男子，沒想到竟是一位身材高大、神態(tài)安詳卻透出威嚴的老者，立時沒了興趣，只是隨便問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便草草收場了。

在我看來，孔子與南子相見，是一場雙方都感到特別失望的約會，應該是不歡而散，此現(xiàn)在女生急于與網聊多時的帥哥相見，滿懷激動的心情約聚后，“帥哥”卻是比一個爺爺的情況還糟糕。孔子與美女約會，里面的故事肯定是有的，但是不是那種“床上故事”，未必。

相見失望的原因，是因為各人所報的心思不同。南子是抱著“發(fā)生故事”的心情，才約見孔子的；孔子呢，相見之前可能就想到了南子的“心思”，即使沒有故事，一個社會名人與淫婦相見，總有不妥的地方，會有閑話的，所以這才說本來不想見的。

孔子最后還是選擇去了，為什么?這與孔子當年的處境有關。

孔子自從離開魯國后，到處周游，居無定所，滿腹文章卻無人賞識，孔子很想謀個一官半職，施展抱負，卻無法實現(xiàn)?，F(xiàn)在到了衛(wèi)國，有國君的夫人賞識，“夫人路線”的機會不能錯過。于是時已57歲高齡的孔子，這才硬著頭皮去了。這種推測并非無稽之談，當時南子受到靈公的寵愛，是衛(wèi)國的“女皇帝”，要重用誰就重用誰，連太子姬蒯瞆都讓她弄走了，可見南子的厲害，安排個官職對她來說不是小菜一碟?

但結果卻讓雙方都很失望——用于丹的話說是，“草草結束”!南子的意淫沒有變成現(xiàn)實版，而孔子因為南子對他沒了興趣，“夫人路線”也走不成了，還惹了一身臊，心里來火。在這種情況下，孔子才有失身份，不顧為師之尊嚴，向學生保證沒有發(fā)生那種故事，否則“天厭之”。

這次約會的失敗，給孔子打擊相當大。雖然此后衛(wèi)靈公和南子并未把孔子當外人看，但孔子感到再呆下去沒有意思了。一個月后，衛(wèi)靈公與夫人南子出行，讓宦官同車侍坐，卻安排孔子這位文化名人跟在車屁股后，招搖過市，以提高身份。這讓孔子感到很沒有面子，尷尬啊。望著前面色迷迷的衛(wèi)靈公和風情萬種的美少婦南子，孔子當時就坐不住了，在車上大發(fā)一通感慨，“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說罷便從衛(wèi)國出走。

孔子心理失衡其實一點兒道理也沒有，衛(wèi)靈公不帶著自己的媳婦，還能帶他一個沒有魅力的小老頭兒?孔子實際還是氣恨南子。聯(lián)系到孔子后來說的那句——“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的經典名言，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位圣人當年“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態(tài)和當初約會失敗帶來的痕跡。

再往下分析，如果不是因為與南子相會后的失望，孔子大概也不會要那么惡毒地去挖苦別人，又是罵衛(wèi)靈公好色，又是將女人與小人等同。進一步說，如果沒有孔子的經典名言，中國男人罵老婆的理論依據至少會缺失最權威的一條。

這般分析下去，孔子與南子2500年前那場約會，后果真的很嚴重。因為，隨著孔圣人地位的逐步確立和鞏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成了“語錄”，成了道德標準，深入到了人們的觀念之中。“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在此后很長時間里，都在男人的心底發(fā)酵著，影響了社會對中國女人的公正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