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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日的鑰匙

      2009-07-24 08:51
      通俗小說報 2009年7期
      關鍵詞:別墅鑰匙房子

      沈 明

      阿良與阿涓激情了好長一陣之后,癱坐在沙發(fā)上。每每,阿良總巴望著時間就此定格。

      阿涓披頭散發(fā)蜷縮在沙發(fā)的另一頭昏昏欲睡,像一只孤獨迷離的小母鹿。

      夜幕從窗外透入,柔柔的。小小的辦公樓靜謐得也似乎昏昏欲睡。

      阿良想再度去擁阿涓時,阿涓卻縮得緊緊的。阿良失望的手開始捋阿涓披散的長發(fā)。

      阿涓欠身坐起,撥開阿良的手。

      阿照頓時一個激靈,那原本游動的手,變得索然無味。

      看著阿良,阿涓哀哀怨怨地說,跟你真累!

      阿涓的話,刺在了阿良的心上,他知道阿涓的所指,作為群眾文藝創(chuàng)作輔導員的阿良現(xiàn)在除了能寫寫弄弄,其他的一切都是無奈。

      館里沒有能力給他住房,他靠僅有的工資獎金和稿費,若自己去買房,那還遙遙無期。他曾想租房,雖說房價很貴,租房可能要花掉他大半的工資。然阿涓聽了心冷冷地說,虧你想得出!

      這讓阿良很痛心,阿涓跟了他,確實虧了她。

      每回都是這般激情之后的哀哀怨怨,這愈發(fā)讓阿良心存愧意,但阿良還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一看時間不早,征詢道,我們?nèi)ツ某渣c什么,水餃怎么樣?!我今天拿著稿費了。

      你省著買房吧,阿涓說。

      總不能餓著肚子談情說愛吧?!

      誰跟你談情說愛啦?臭美!

      阿良起來關燈關門擁著阿涓出了辦公室,可忽地一摸褲袋,說,糟了,又把鑰匙忘在辦公室里。于是懇求阿涓,幫我再爬一回窗戶吧。因為每回都是阿良托著阿涓的屁股,阿涓借著阿良的力從辦公室門上的氣窗里爬進去取出被忘在里面的鑰匙??蛇@回,阿涓說啥也不肯,阿良自然再求也白搭。

      出辦公樓經(jīng)過傳達室,正喝著老酒的看傳達室的老關為他們按亮了過道大燈,跟他們打招呼:阿良,又加班呀?走好,走好!

      出了大門,一臉不高興的阿涓突然笑了:加班!加班!

      阿良也笑了,但笑中帶些苦楚。

      在華典茶吧靠街的窗前,他們找到了他們的老位子,一副秋千式的蕩椅,他們已多少次在此蕩椅上消磨了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偌大的廳堂里悠悠地回蕩著的仍是那首經(jīng)典的《梁?!?,他點的仍是那大份的三鮮水餃、一份水果拼盤和一壺鐵觀音茶,茶葉老老的、釅釅的,有點甘苦。阿涓已習慣了阿良這老派的享受。

      相擁著坐到很晚,阿良才和阿涓依依分手,因為又把鑰匙關在辦公室,阿良多了遲回宿舍的理由,但最終的惜別,還是讓阿良感到莫名的惆悵。要是能擁有哪怕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擁有一把屬于自己的鑰匙,他們將能相擁良宵到天明。

      然阿良做夢也沒有料到,這竟然是他們最后一次的相見。

      阿涓突然消失了。

      事實上,確實沒有任何理由,阿良不相信阿涓會突然之間這般絕情。阿良不住地撥打阿涓的手機,手機停機了,到阿涓打工的地方一問,說是阿涓辭職走了。

      阿良暈了,像是在聽一段天方夜譚,但不久阿電收到的手機短信,證實了一切都是事實。短信是阿涓發(fā)的,號碼是陌生的,短信說:阿良,請不要恨我,我已下決心把自己嫁給房子,我要在這座城市立足,我不能沒有房子。實在對不起,只能跟你說拜拜。阿涓是個外來的學生妹,??茖W院畢業(yè)后就一心想留在這個城市,阿涓的心思阿良懂。阿涓總不能在大街上跟他睡覺,跟他做愛,為他生孩子吧?!

      阿良沒有過多地責怪阿涓的絕情而去恨她。他只輕輕地罵了聲狗日的。他不知道該罵房子,還是該罵鑰匙。只是他是不會去罵阿涓的。他知道,在生活中往往女人比男人來得更實際,更明白,沒有面包的愛情會餓肚子,沒有房子的愛情會遭受風吹雨打。阿涓正式結(jié)婚的那天,阿涓給阿良發(fā)了條短信,告訴了他,讓他忘了她,去找一個有房子的女孩。阿涓告訴阿良,他很優(yōu)秀,會有女孩喜歡他的。

      但是那天,阿良還是把自己灌醉了。

      那天,其實也是室友加同事老牛的好意,他體諒失戀的男人需要什么,于是,他把他們共同的朋友:在派出所的阿陶、在人民醫(yī)院的阿蔣和在民政局的阿胡都喚來了,還帶了一幫陌生的美女。

      阿良失戀了,大家都很同情,都是好多年的朋友了,大家說恨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分點給阿良,尤其是那些美女,一個個柔骨俠義,杯盤間多了幾番溫情。

      當酒意到了高潮的時節(jié),老牛向美女們發(fā)出了號召;誰愿嫁給阿良為妻?!其實也只是酒后的一句戲言。

      沒想到,竟然有美女響應。那美女說,我愿嫁給阿良為妻,還像模像樣地發(fā)誓,不管富貴,不管貧窮,一生相許,永不后悔。

      響應的美女名叫婭露,個兒不高,但長得挺秀氣,圓乎乎的臉龐,酒一灌,紅撲撲的,尤那酒后異樣的眼神,滑稽的笑,可看出醉得也不淺。

      其實,婭露這幾天也正跟自己的男友鬧著別扭,婭露是個任性的女孩,眼里容不了沙子,男友鬧,她便要鬧得更兇才解氣,于是她把自己嫁了!

      我們干脆把好事辦了!老牛提議,阿陶、阿蔣、阿胡都是些有能耐的人,自然響應,還即刻打電話找車找人。有能耐,自然好辦事,沒多長時間,拍婚紗照、婚檢,一直到結(jié)婚證到手。瘋過,鬧過。彤紅的結(jié)婚證一式兩本,正好阿良、婭露一人一本。

      眾人各扶阿良、婭露回去。

      只是阿良擁著那本紅彤彤的證書,昏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還覺得腦袋瓜沉沉的。

      阿涓的結(jié)婚,給阿良心靈的震動很大,阿良畢竟是憑著個人的奮斗一步步從鄉(xiāng)村走進城里的,他常常為自己的出身貧寒而哀怨,但又不甘于現(xiàn)狀。

      阿涓離他而去,使他常常這樣想:不就是一套房子么?他相信在這個城市里終會有一套真正屬于他的房子和一把真正屬于他的鑰匙。

      那回醉酒后,阿良就不曾再醉酒,因為他不想因此而消沉。至于阿牛、阿陶、阿胡、阿蔣他們,他也常常回絕他們的盛情相邀,他只是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做些事情,多積些錢。

      至于跟婭露第二次見面,那已是半年后的事。

      那晚,滬上有位曾編過他好幾篇小說的女編輯出來約稿經(jīng)過本地,阿良則盡地主之誼,邀其在上島咖啡屋喝咖啡吃西餐,阿良原來想去華典的,但一想起那跟阿涓常去的老地方便會觸景生情,于是就去了上島。只是才坐定,一瞥眼,阿良竟撞見了婭露,婭露也是兩個人,想必是新任男友,這從她一臉的幸福能看出。他先是一愣,繼而若無其事又跟女編輯談一些新小說的構思。

      阿良沒料到,婭露會主動過來跟他招呼,而且望著模樣也挺俊氣的女編輯一臉的詭異且有意多看了幾眼。

      阿良一時不知所措,但他還是跟婭露介紹了女編輯的工作身份以消除婭露的誤解。

      婭露也挺隨意地說些什么。

      阿良則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著,局促的樣子。

      女編輯托著香腮,一臉微笑,看著阿良蹩腳的表演。

      婭露轉(zhuǎn)身走后,女編輯笑

      了,說:你不要解釋,一定是表妹!真漂亮。

      阿良原本想說,是我老婆,但又覺得這本身就是件挺荒唐的事,沒說。

      而那邊婭露跟男友說,遇上表哥了。那男友自然相信。

      又過了幾個月,阿良突然接到一個號碼挺陌生的電話,聲音有點熟,又吃不準是誰。

      你是誰?阿良探問。

      電話里沒說,只是哧哧地笑。

      你是婭露!阿良突然想起那張秀氣的圓臉。

      我要結(jié)婚了,婭露說。

      跟誰?!阿良一臉的疑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婭露說。

      你結(jié)婚,跟我有啥關系,阿良心里想。

      婭露說,我的結(jié)婚證還在你那呢,人家說沒有你的那張,辦不了我們的那張。

      辦啥呀?阿良問。

      離婚證唄!婭露說。

      阿良想想也是,國家的婚姻法允許一個人領一次結(jié)婚證的,他把人家的名額占了,自然得給退出來,于是,阿良找阿牛,說那結(jié)婚證是當時你給辦的,解鈴自然還得靠系鈴人。阿牛說這事我可只是瞎摻和,你還是去找他們;找阿陶,阿陶說,這不關我事,我那天酒后開警車,還讓我們頭給罵了一通,我可再也不敢做違法亂紀的事了:阿蔣也推諉,婚檢是我找人搞的,但離婚還得找阿胡,開結(jié)婚證,都是阿胡找人給辦的,我可沒辦法。于是找阿胡,可打手機停機,往單位打,說是出去學習了,半年后回來,阿胡好像也從這個城市里蒸發(fā)了一般。

      阿良其實心里也懶得去辦那事,婭露來電話約他,他懶得去,推說忙,婭露也就沒來電話,似乎也無所謂。終于有一天,寫累了的阿良突然心血來潮,按電話里留存的號碼,撥了電話,通了。阿良問,那事還去辦不?!電話里的婭露沒精打采地說,你不是說忙唄!我有啥辦法呢?!

      要不,我們出來喝點啥,阿良說。

      你不忙啦?!我不!婭露說。

      阿良沒話,算自己多言。

      后來終于有一天,婭露又來了電話,電話里又說起結(jié)婚證的事,兩人說來說去最后都說,那就去辦吧。便去了辦那事的地方,可等了老半天,先把他們等煩了,又是手續(xù)不全,又是理由不充分,那辦事的老太死活不給他們辦。

      倆人也就不想辦了。阿良說,干脆我把我的那張也給你,貼上你們新的照片算了。

      婭露說,虧你想得出。

      一年后的阿良突然交了一個好運,他創(chuàng)作的一個長篇不只出版了得了筆稿費,還在省里獲了一個獎,拿了上萬元的獎金,再加上先前省吃儉用積起來的一些錢,掐指算了算,找個便宜一點的二手房子,再搞個按揭,他想手上的那點錢付個首付還是可以應付的,阿良便開始留意著房產(chǎn)信息。一日在網(wǎng)上瀏覽,突然一條跟房產(chǎn)有關的帖子引起了他的興趣,說是有一套三居室的二手新房想出讓。沒有任何附帶條件。

      阿良抱著試試的心理,心想也許能撿個便宜,于是也跟帖了一個帖子。

      不多久,他的帖子竟有了回應,房主約他面談,地點是上島咖啡屋。

      到上島,一見房主,阿良樂了,竟然是婭露。

      阿良不解地問,怎么把房子賣了?!

      婭露說,你還說呢,都是你,我倆吹了。

      那可是你自己賴上來的,這不能怨我。阿良說。

      你真賴皮,算我倒霉,鑰匙給你,中意的話跟我說一聲。又說,錢么,也不急,婭露說著,甩出一串鑰匙,拎起個小坤包,扭著好看的身姿轉(zhuǎn)身走了。

      阿良索然無味地喝著剩下的咖啡??粗谴€匙,突然感到那像是只燙手的熱山芋。朝思暮想,一直祈盼著得到的房子終于到來的時候,阿良卻猶豫了。

      阿良沒有去看那房子,他已缺少看房子的激情,似乎此刻他根本不在乎能否擁有一套真正屬于自己的房子和一把真正屬于自己的鑰匙。

      阿良一直把房子比作是愛情避風港,當愛情需要遮風蔽雨的時候,它沒有。而現(xiàn)在,孤獨的他更生怕?lián)碛心敲蠢浔姆孔?,關在那空蕩蕩的鋼筋混凝土盒子里,他會因此而形單影只、才思枯竭。

      阿良沒有去看房子,卻把那串鑰匙丟了。這使阿良覺得愧對婭露,尤其是當婭露得知鑰匙丟了以后淡漠的反應時,更覺得欠了婭露很多很多。

      于是,阿良約了婭露,看了一場電影,是美國大片《珍珠港》,阿良挺喜歡,尤其喜歡那戰(zhàn)爭大場景中刻骨銘心的愛情題材的處理。而婭露卻是一副淡漠的樣子,似乎愛情與戰(zhàn)爭跟她無關,純粹是為了應付阿良的盛情相邀。

      阿良很喜歡美國大片,那恢宏的場面,精彩的故事情節(jié),常給他的寫作帶來某些啟示。盡管阿良知道婭露并不喜歡,但阿良還是每每看電影時,總不忘約上婭露。阿良看電影后,總喜歡對影片進行一番評論,得意時,常??谌魬液?,滔滔不絕,而一邊聽著的婭露往往是水里霧里一般。其實,像《南征北戰(zhàn)》、《列寧在1918》一類的老片子,阿良也挺喜歡看的,只是不好意思讓提不起一點興趣的婭露陪著他看。有一次,望著空空蕩蕩的電影院,婭露說阿良:我看你像我爺爺。阿良不解,問。婭露跟阿良說,老派呀,我爺爺跟我奶奶談戀愛時最奢侈的享受是看電影。

      阿良幾乎暈倒。阿良懷念起阿涓,記得阿涓跟他看《泰坦尼克號》時,哭得淚人似的。似乎這世界上,只有阿涓才真正懂得什么是最偉大的愛情。然而阿涓也最終落俗而嫁給了房子。

      這年春上,婭露說他們單位組織三峽旅游,多一個名額,問阿良想不想去,阿良早就想去三峽了,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自然一口應允,到館里請了假,便去了。一去才知道,這名額是婭露單位里給職工家屬的,阿良一出現(xiàn),單位上便知道婭露突然之間冒出了個老公。阿良想想自己擁有國家發(fā)的紅證,自然便入了角色,再加上一路上婭露相依相伴,小鳥依人一般,阿良便多了一份自然。只是到了晚上,阿良便有點無所適從。正因為是家屬結(jié)伴而行,組織者便給他們雙雙開了夫妻房。

      頭晚,婭露說了聲不許偷看,自顧鉆進浴室洗了,繼而又鉆進自己的被窩,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零食,還把吃剩的果皮朝阿良這邊扔,得意了好一陣。

      第二天,可能玩累了,婭露進了房倒頭就睡,只是天還亮時,婭露就在房間里轉(zhuǎn)悠了。阿良一個翻身,一驚,腳趾上丁當響,原來不知啥時候,腳趾頭上被纏了把鑰匙,一動就響,但阿良只當沒事一樣,氣得婭露只能拿個空調(diào)遙控器發(fā)氣,把個房間弄得像冰窖似的,最后竟把自己弄得像個著了涼的小貓,縮在被窩里還不停地打噴嚏。

      到了第三晚,顯然是婭露無心思再鬧,看了會兒電視就老老實實地睡了。只是到了后半夜,阿良突然被冰涼光滑的身軀激醒,阿良略從睡夢中緩過神來,一種憐香惜玉的天性驅(qū)使他伸出手臂把個瑟瑟發(fā)抖的身軀擁在胸前,試圖以自己的身體去溫暖那受涼的小貓??伤趺匆矝]料到,小貓一般的婭露會突然性起,在他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阿良幾番擺脫無果,一發(fā)勁,連人帶被子一下子把個

      母狼一般的婭露掀翻在地,從床下爬起來的婭露再度向阿良撲過來的時候,阿良奮起反撲,把個婭露結(jié)結(jié)實實壓在身下,一直到婭露重像個溫馴的小貓,低聲地呻吟為止。當阿良把婭露收拾得服服帖帖之后,婭露才老老實實蜷縮在阿良寬大的臂彎里,甜甜地睡去,一直到天亮總臺“毛寧拷”,婭露還似意猶未盡。

      到第四個晚上,他們重新相擁而眠時,阿良肩頭的咬傷竟然發(fā)炎了,細碎的牙痕處是紅紅脹脹的血印。一直到三峽回來那肩。頭還隱隱作痛。

      三峽回來沒多久,便是“五一”長假,婭露電話找阿良,說她老爸老媽讓他去她家吃飯。電話里說好是去車接的。

      一見車,阿良有點不安,車是黑色的奧迪,且車牌號碼是政府機關專用的200號以內(nèi)的,上了車,轉(zhuǎn)了幾個地方,在近郊的地方,車停在一大片別墅群中。婭露迎了出來。阿良也就見過婭露的爸媽。說話間,阿良這才知道,婭露的老爸在市里一個很有實權的機關執(zhí)掌大權。她老媽則掌管著一個股份制的房產(chǎn)企業(yè),他們有錢,但又夠不上腐敗。他們知道阿良,因為阿良的大名他們常在市報和省報上見到,婭露的爸也是靠給市領導當秘書升上去的,年輕時也時常在報紙副刊上登登小文章,跟阿良自然有了好多相同的話題。

      飯桌間,婭露不吃飯,先是給老爸老媽發(fā)難,我要一套新房子,跟你們一樣的那種。

      婭露媽有點不快,說,你的那套,才裝修好,不是挺好的。

      丟了,婭露開始撒嬌。

      婭露爸想了想說,只是我們說好,你得自己負責裝修。

      婭露想了半天,說首付款,你今天就拿來。

      婭露爸假嗔道,細丫頭,你要把你老爸逼上絕路呀!

      其實,婭露爸似乎跟阿良也有點緣分,自那天上門相見之后,婭露爸便開始一直關照著他。按說,阿良工作的群藝館,跟婭露老爸待的部門是搭不了邊的,然婭露爸的單位出資在市里搞了一臺宣傳節(jié)目,私下里指定群藝館由阿良策劃,再由市電視臺直播,還請了市里的一些主要領導到場,煞是熱鬧。那晚會,阿良是下心思的,搞得很成功。婭露老爸也借機向到場的領導介紹阿良,領導們也都說,阿良的文章寫得不錯。

      沒多久,阿良被調(diào)到市政府機關,任領導的貼身秘書。

      做了秘書的阿良,自然無了當時在群藝館的那番閑情,常常腳不踮地,在領導鞍前馬后伺候著,而婭露則熱衷于小家庭的建設。他們先住著那套阿良曾丟過鑰匙的三居室,新別墅還沒交貨,婭露便開始請了專業(yè)裝璜,一套方案,定了又推翻,推翻了又定新方案。整天忙得不亦樂乎,一到晚上,累了便倒頭呼呼入睡,好像有睡不醒的覺。阿良有時回來晚,見婭露昏睡,便自顧去隔壁房間睡了,有時在家,一起睡了,想重溫些溫柔,但婭露總是挺厭煩的,原想等挺過一陣子,等房子裝修好,便能恢復正常的生活起居,可反反復復,婭露一直在為別墅忙碌似乎遙遙無期。似乎婭露整個生活情趣就是折騰房子。阿良于是常常想起阿涓,跟阿涓在一起,雖說沒有房子,但有無盡的溫情、無盡的激情。

      日子久了,阿良也就習慣了婭露以自我為中心的生活方式。阿良工作一忙起來,有時也確實顧不了家,漸漸地,阿良也習慣了婭露式的折騰,似乎沒有了這種折騰,阿良的生活便真的黯然失色了。

      一次隨領導從南方考察招商回來,阿良回家,用鑰匙搗鼓了半天,竟然沒能把自家的門打開,想想,自己的鑰匙沒變呀,于是只能按門鈴,按了半天,才有人開門,一臉震怒,是一個男的,一副隨時準備應戰(zhàn)的架勢。

      你是誰?阿良小心翼翼地問。

      你是誰?!那男的反過來詰問。

      這是我的家,我沒走錯呀!阿良一頭霧水。

      那男的突然變了臉色,語氣也轉(zhuǎn)了,說,你是,你是阿良?!

      是我!阿良說。

      那男的很歉意,口氣一下子變得謙和起來,說實在不好意思,是你愛人把房子轉(zhuǎn)賣給我們,我們也是昨天才搬來的。

      阿良突然有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重又叫上司機,把自己拉到了市政府招待所,住了下來。

      婭露還是二天之后,從市電視臺播出的當天新聞中看到阿良,才給他打電話的。阿良快快地說,我成了拉茲,我無家可歸了,那狗日的鑰匙,我丟了!我只能到外流浪。

      婭露興沖沖地給阿良送來了那把新房子的鑰匙,說,你啥意思呀?!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是小狗才生氣呢,你要生氣,我可再也不理你啦!也不許你罵狗日了,這鑰匙,多好哇!

      當阿良隨著婭露來到新房子,嚴格說,是一套聯(lián)體的小別墅,地處城郊星海別墅小區(qū)內(nèi),面積不怎么大,前后是小草坪,但足夠一個小家庭安享。在星海別墅小區(qū)擁有一套獨體別墅已成了這個城市里多少家庭夢寐以求的奢望。

      用自己的鑰匙打開新房子一道道門的時候,阿良確實有點驚呆了。沒有想到,連《珍珠港》都看不懂的婭露,竟然有一套出色搗鼓房子的天賦,也許是受她老媽的遺傳。嶄新的別墅經(jīng)婭露這么多日子的設計與裝璜,確實稱得上精美絕倫,然阿良總覺得這些精美中透著金屬、玻璃、瓷土的寒氣,高貴而又冷漠。嚴格來說,阿良好像出差時又到了一個新的城市新的賓館,眼前的一切,井井有條,但總覺得缺少小家的溫馨。

      阿良又想起了阿涓。

      恰恰這天深夜,正在伏案趕文稿的阿良收到了一條讓他吃驚的手機短信:太晚了,不要累著自己——阿涓。

      阿良驚呆了。

      第二天傍晚,阿良的手機上又出現(xiàn)了阿涓的短信:18號別墅的燈光伴你而明。

      阿良似乎預感到什么,佯裝飯后獨自散步,阿良果真在綠樹掩映中的18號別墅前見到了阿涓。18號別墅是一處略顯豪華的獨體別墅,占地和四周的草坪遠比他們的要大,那裝璜也顯得高雅,透著似乎只有新貴才有的闊氣,尤其是正廳,是仿西歐式的,挺大氣。

      只是貴婦人般的阿涓,眼神中似是哀哀怨怨的。阿良看得出,最終嫁給了房子的阿涓,也不見得有多少幸福。

      無需語言的鋪墊,他們相擁在一起,阿良得到了阿涓的似水柔情。只是,阿涓竟像蛇一樣裹得阿良透不過氣來,萬般柔愛中帶著殺氣。

      依依惜別時,阿涓給了阿良一把18號別墅的鑰匙,說有了這鑰匙,你可以隨時打開這里的大門。阿良拿著鑰匙,很感動。

      然而,阿良對于鑰匙有著一種天然的漠然,他什么都不會丟,一片紙、一個電話號碼,他都會小心地收著,但他總是把鑰匙弄混,甚至弄丟。按理說,他是秘書,領導的辦公室鑰匙他得用心補保管好的,但他可好,那辦公室門的鑰匙,他也常常要找,幸好他跟領導是合用一扇外門,領導包里的鑰匙,常常是他的備用鑰匙,領導也常常斥怪他,說他什么時候不丟鑰匙了,他也就成熟了。

      阿良也曾寫過一篇散文,寫小時候老丟鑰匙,丟到家里無鑰

      匙可丟甚至無需用鎖的地步,因為每把鎖的鑰匙都被他丟過,也許路上撿到的隨便哪把鑰匙就是他家的。就這樣家里平常也就不上鎖,即使出門,非上鎖不可,他們也就把鑰匙壓在窗臺上的磚頭下,誰回家一找就是。這幾乎成了村上公開的秘密,鄰居家要上他家借什么東西,也只需找出鑰匙,開門自取,或待他們回家后,打個招呼,或事后還上。有親戚上門,他們也知道找出鑰匙先進門歇著。久而久之,鑰匙對于阿良,一直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形式,曾記得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因為阿良老丟鑰匙,常常進不了寢室門,有時阿良非進宿舍時,只能靜靜地坐在寢室外邊看書邊等室友歸來。

      自用上了別墅的鑰匙,婭露再三告誡,鑰匙是原配的,千萬不能丟,就像原配的老婆一般。阿良想要不是他阿良沒有住房,沒有那狗日的鑰匙,他阿良才不會配上她婭露。他心里想嘴上卻沒說。對于鑰匙,依然固我。

      一回,工作上應酬,喝了不少酒,半酣中被領導的司機送回家,可掏出鑰匙開了半天,卻沒能把門打開,于是按門鈴,沒人應鈴,阿良便在門口等,等了半晌掏手機往家里撥號,婭露接了,心里挺不快的,說叫你不要把原配的鑰匙弄丟了,可你偏把它給弄丟了!阿良說我沒丟,但就是打不開。婭露說,不可能。

      于是婭露把阿良放進家門,逮住那把鑰匙研究了半天。鑰匙是跟家里的差不多,就是打不開。婭露心里頓生疑霧,說,一把鑰匙一扇門,你老實說,這鑰匙是哪扇門上的。婭露一邊責問阿良,一邊想起白天手機上不知誰發(fā)給她的手機短信,說是“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一想心里更來氣。鑰匙被婭露攥著,阿良自然心慌,突然想起阿涓給的鑰匙,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便跟婭露去奪鑰匙,越奪婭露心越疑。

      阿良見要回鑰匙無望,便來個破罐子破摔死豬不怕熱水燙,只覺酒力發(fā)作,昏昏欲睡,便徑自上樓,而婭露緊隨上樓不依不饒。

      僵持半天,婭露下了狠招,隨手一甩,把鑰匙往窗外一丟。

      鑰匙被丟,阿良釋然。然此刻突然領導來電話,領導在找鑰匙,阿良心想壞了,料想被婭露丟的定是領導的那把。該死的是此回去南方時,人家有個做飾品的經(jīng)銷商送了他們一大把制作精良的鑰匙圈,所以他和領導的幾乎所有的鑰匙都掛在了相同的鑰匙圈上,包括阿涓給他的那把。

      于是阿良只能取出電筒找鑰匙,而那把鑰匙正好懸在窗臺外不遠的樹枝上。阿良爬窗取鑰匙,像猴一般,樣子挺滑稽。

      婭露自然挺得意。

      阿良探身取了幾次沒取到,正移步再探身,突然一道弧光,在窗戶間劃亮,阿良隨即驚叫一聲,整個身子摔出窗口。

      這可是二樓。

      一切就在突然之間發(fā)生了。阿良隨著那道弧光,摔出了窗戶,跌落在窗外的草坪上,跌落的過程中壓折了一些樹枝,還發(fā)出了嘩啦的響聲,在夜深人靜之時顯得很不協(xié)調(diào),而婭露跌跌撞撞奔到樓下窗外的草坪時,阿良正蜷曲在草地上,滿臉是血,婭露頓時腦間一片空白,過了好半晌才聲嘶力竭地大叫了一聲,驚動了四鄰,才由人幫著報警,叫救護車,把生死未卜的阿良送進醫(yī)院。

      送進醫(yī)院后的阿良,迅即被做了開顱手術。

      手術后的阿良還在昏睡當中,等待第二次手術。婭露守候在阿良的床邊,寸步不離。

      第二次手術,請的是滬上的專家,整整十多個小時,手術是成功的,但手術后的阿良仍一直昏睡著。為了喚醒阿良,婭露不住地在阿良的耳邊弄出不同的聲響,嘗試著喚他,敲擊各色帶響的物件,最后竟然是鑰匙的丁當聲讓阿良有了反應。

      專家說,他能醒來。因為手術上該做和能做的,他們都做了,想上去靠他原本強健的體魄,會重新醒來。婭露恨不得一下子長出無數(shù)只手抓住昏睡中的阿良,不讓他的靈魂從他的軀殼中跑掉?;杷陌⒘?,讓婭露突然間感悟到人的生命竟會是如此的脆弱,依然是那具帶著體溫的軀體,突然之間,竟會變得如此木然,無法交流、無法溝通、無法喜怒哀樂,這所有的一切讓婭露無法正視,無法承受。

      為了能喚醒阿良,婭露找來配鑰匙的工匠,把家里的鑰匙一下子配了一百多把,依次懸在阿良的病床上,像系著的風鈴一般,輕輕一拉,丁零當啷嘩啦啦地響,婭露不住地拉著,嘴里不住地喃喃地叫著阿良的名字,說著阿良我們回家。

      到了第五天,阿良終于睜開了眼睛,只是那朦朧的眼神,讓婭露突然感到,自己正面對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阿良醒了,婭露卻擁著阿良哭了。因為阿良輕輕地喚了聲——阿涓。婭露驚訝萬分。

      醫(yī)生說,阿良正在逐步恢復記憶當中。十天后,阿良終于對著婭露輕輕地喚了聲——婭露。婭露幸福地哭了。

      由自己一手造成的突然的磨難讓婭露頓悟到生命、愛情的輕與重,真切地感到阿良在她的生命中已是那么的重要,如果這回沒有了阿良,她將無法面對將來。

      兩個月后,阿良出院回家。

      只是當接阿良的車拐進別墅小區(qū)大門時,正有一輛殯葬車迎面出去。

      知情的人說,18號別墅的女主人患抑郁癥跳樓死了,還說那別墅房產(chǎn)早被法院查封了。至于18號別墅神秘的男主人是誰,知情的人說了好幾種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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