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曉東
我喜歡釗洪的畫,看他的畫覺得平和與怡然;我喜歡與釗洪聊天,與他聊天覺得踏實與親和。
釗洪注重傳統(tǒng),勤于寫生。40多年來釗洪孜孜以求,埋頭于傳統(tǒng)研究與生活體驗之中。當今畫壇百花齊放、流派紛呈,或有緊貼市場脈搏的人肉印刷,或有為反常而故作怪異,更有純粹為樹立個人風格而畫連自己也不甚清楚的繪畫。釗洪從不迷戀標新立異,倒是畫得明明白白。釗洪畫中的明白是誠實的明白,明白而透明,明白而實在。從技巧言,他運筆瀟灑,全無僵滯,且起承有致,開合自然,主客分明。既無雕琢之匠氣,亦無妄躁之火氣,雖潑墨而無悶實迫塞之黑氣:而從意蘊言,他能借四時之異、晴雨之別,狀生活之眾態(tài),抒自己之灼見,在得見造物神韻之時感悟人生真諦。
釗洪有個平常心境。釗洪對大自然中協(xié)調(diào)的平和,有著極其深情的追求與抒發(fā)。這種對人生平衡點的控制與鋪展,幾乎就是釗洪繪畫中的主調(diào),令人印象深刻。這種平和是那么顯然而實在地流淌在其畫中,是深邃底蘊的厚積薄發(fā),而不只是徒有情懷的干澀題飾而已,就連釗洪畫中那綿綿的線、柔和的色、溫潤的墨、內(nèi)斂的筆、躍動的點,無不浸潤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內(nèi)涵。
釗洪為人親和厚道。平日家中常常高朋滿座,有家財萬貫的顯貴賢達,有高談闊論的資深學者,也有初出茅廬的莘莘學子,他們在釗洪家里都顯得如此融洽而平等,在隨和輕松的氛圍中各抒己見。釗洪沒有對酒當歌的豪情,只醉心于靜靜地勾勒,默默地涂抹。釗洪愛讀書,宗教秘史,古今雜文無所不讀,無所不通。他喜歡聆聽,也喜歡抒發(fā)個人見解,但少有立場鮮明的偉論,更不會強加任何意見于別人。所以與釗洪交流有一種自然的舒暢,在平和的言談中讓人感悟畫中境界、人生真諦。
釗洪不是學院派出身,但青年時代大量“制造”宣傳畫的經(jīng)歷,讓他打下了扎實的西畫基礎。以其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修養(yǎng),及對筆墨的精確把握,輔以西畫對色彩的表現(xiàn),風格沉穩(wěn)而練達。這種自然而然的融會,看似無程式,實是古今中外各畫種精粹的凝結(jié),似非繼承而處處繼承,似非創(chuàng)新而處處創(chuàng)新。因而他的畫平易近人卻又不乏驚喜。所謂平易近人,便是他善于捕捉對生活的真情實感,融會傳統(tǒng)的文人意識,用人們?nèi)菀桌斫獾恼Z言表達出來;所謂驚喜,是指在融會過程中,為了達到統(tǒng)一,無時不在探索,無時不在創(chuàng)新,一筆一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精神世界,不刻意、不強求、不造作。他作畫總是有感而發(fā),表現(xiàn)出來的無不是他對生活及人生的感悟。每每意在筆先,無因襲之嫌,更無矯揉之意:常有妙手偶得的意外收獲,筆精墨妙中彰顯厚積薄發(fā)的堅實功力。
近兩年,釗洪尤喜作寫意山水畫,以西洋的色彩表現(xiàn)東方的意境。如《云深不知處》,棕黑色的底色畫出空間的深沉,襯托出滿紙飛花樹影,明潔而又渾厚蔥郁,變幻的線條和飛濺的點染中顯出靈動,秋意紛亂中孕育著無限生機?!断樵啤穲D中,有大隱于深山中的茅舍,腳下是高山流水、長松巨木,直有一種“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的詩般感受?!稛熡辍穭t以揮灑的潑墨,輔以無比細膩的筆法畫出人與自然的情景交融,給人以“山路原無雨,空翠濕人衣”的情緒體驗。
在釗洪平和心境的拓展中,時時流露出一種對已逝去的詩意留戀,泛出淡淡的憂郁,一種對傳統(tǒng)文化情愫的眷戀,時時躍出畫面。勿諱言,釗洪畫中所表現(xiàn)出的精神更多的是對文化的思考。
釗洪從不滿足于現(xiàn)狀,他深知“功夫在畫外”的道理。讀釗洪的畫,一股飄逸俊雅之氣撲入眉宇。尤其是近兩年的作品,充分表現(xiàn)了畫家對自己所沉溺的文化形態(tài)執(zhí)著而頑強的探索精神,同時也能欣賞到他深情而親和的風格。這種風格已日漸成熟,那瀟灑自如、率真、諧和的表現(xiàn)形式,渾厚斑斕的潑彩、極盡寫意之能事的水墨,濃厚的文化情調(diào),使觀眾常能感悟出畫家對大自然和人生的強烈的愛并由此發(fā)出的輕柔吟唱。人們似乎還可以窺視到他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靜謐與平和、細膩與博大、存在與永恒。這些恰好反映了畫家鍥而不舍追求藝術真諦的艱辛及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