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　洪

制度根源導致了兩個后果,一個是金融市場的失靈,一個是美國的代議制政治結構無法抵抗華爾街利益集團,所以錯誤無法糾正。

實際上,賭博心理是人類傾向冒風險的一種天性。在金融領域中,尤其在美國金融領域,一個重要的現(xiàn)象就是高風險的金融產品的出現(xiàn)。這是一個交易、投機和賭博之間的博弈,很多人買賣金融產品的心理與賭博幾乎毫無差別。

經濟學家吳敬璉認為中國的股市就是賭場,原因何在?從行為而言,金融市場近似于賭場,漲跌無從預判。

相較賭場,金融市場的好處是當你失誤的時候給予你糾正的價格信號,這個信號有益于指引資源配置的流向。而賭博給出的規(guī)律則毫無意義。

美國也是如此,金融市場衍生的各種金融工具,如像期權期貨等都是高風險的金融產品,其性質接近于賭博。這種期權期貨就是一個杠桿,高收益和高風險并存。這種產品迎合了人們的賭博心理。

期權推而廣之,常對基金經理產生激勵,使選擇一些更冒險的投資策略帶來高收益。一旦賭輸,賠錢的是投資者,非基金經理。像雷曼兄弟,即使破產了,輸家也只是更多的賭博式的投資人。

高風險的金融產品的產權設計具有不對稱性,在行使權利的時候,在給自己帶來利益的同時可能也給別人帶來了損害。經濟學家茅于軾認為這種產品都有著不同的漏洞。收益和承擔虧損的不對稱現(xiàn)象是普遍存在的,這種不對稱恰恰與人的賭博心理相關。

為什么從沒有政府對高風險金融進行有效管制?事實上,美國不可謂不謹慎,但不足以達到有效的管制,這是美國政治制度下的必然。華爾街的利益集團,使華爾街不僅是賺錢的地方,也成了很強的政治市場。

華爾街的人數(shù)在美國的比重比較少,但是經濟勢力非常強。他們謀求更有利于自身的規(guī)則,且由于利益的一致性和階層的人數(shù)不大而更容易聯(lián)合。他們的規(guī)則一旦形成,對華爾街的作用是相當大的。

在美國的體制下,“院外游說活動”是合法的,于是一些對華爾街的很嚴厲的制度很難得以制定和推行。

另外,從美國的高層政治上來講,也有一個問題。他們早已知曉,這些由華爾街創(chuàng)造出來的金融工具所帶來的損失的承擔者不僅是美國人。從整個美國的國會來講,他們不會強烈約束華爾街是因為美國這些金融產品要向全球擴散,通過資本或金融的全球化,讓其他的國家購買。歐洲、日本、中國買了幾千億美元的次貸證券,數(shù)字相當龐大。作為金融不太開放的國家,我們承擔了幾千億的損失。

在美國,民眾不允許經濟衰退,這是政治要求。盡管曾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經濟學家蒙代爾對奧巴馬的上臺極為不滿,但美國總統(tǒng)是民選的,而非經濟學家選出。民眾不希望他們的收入有所降低,所以他們青睞政府干預經濟的民主黨。

現(xiàn)在有些人批評格林斯潘。其實,與其批評格林斯潘錯,不如詬病美國的制度。對消費信貸的鼓勵是罪魁禍首之一,凈資產也是,而凈資產又可以貸,就造成了復雜的局面。事實上,鼓勵消費就是在支撐國民經濟,維系它就必須推出鼓勵消費信貸的措施,導致的結果就是美國的儲蓄率長期下跌。

為了刺激經濟而超前消費,最終當市場失靈,經濟蕭條時,導致了每一次行使一些治標不治本的措施,使其基本的經濟參數(shù)不斷惡化。

歸根結底,本次金融危機或許可以通過反周期政策操作度過,但是不能從制度上根本解決問題。若干年以后,也許還會出現(xiàn)很多問題。

作者系山東大學經濟研究院教授,北京天則經濟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