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平
1961年10月19日,我以“摘帽右派”的身份,調(diào)任甘肅省歌劇團的編劇。這時,我被剝奪發(fā)表作品的權(quán)利已經(jīng)三年多了。有一天,我的房間里意外地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是《甘肅文藝》(《飛天》雜志曾用名)的編輯,奉主編之命來向我約稿的。他就是師日新。承蒙他們不棄,我當然十分高興。那幾年,我除了同幾十萬同類在政治上被入“另冊”,還要同幾億同胞在饑餓中掙扎,哪里有什么詩情?手頭也沒有可供發(fā)表的作品。我只好回過頭去尋找題材,立即寫了《八瓣菊》和《我又看見了拉薩的窗戶》兩首詩,以《西藏的懷念》為題交給編輯部。時隔一月就在《甘肅文藝》12月號上發(fā)表了。正是它,刊登了我“捕帽”以后的第一篇作品。接著,《青海湖》、《延河》、《甘肅日報》、《寧夏文藝》等也發(fā)表我的作品了,可以說是《甘肅文藝》帶的頭兒。
那時,我的主要精力是創(chuàng)作歌劇劇本。我寫過一部藏族題材的歌劇《二次婚禮》。當時的領(lǐng)導認為它宣揚了“階級調(diào)和”,要我修改,我不同意他們的修改意見。于是團里決定不予排演,我就決定先行發(fā)表。我把本子交到了《甘肅文藝》編輯部。主編楊文林為了縮短逐層審稿的時間,集合起全體編輯,將七場戲接力宣讀,當即通過,在1964年第一期上發(fā)表出來。這在當時是不無風險的,是要有一定膽識的?!拔母铩敝羞€有人把它批為“毒草”。粉碎“四人幫”以后,歌劇團把它搬上了舞臺。甘肅電視臺的朱德忻臺長親自到劇場坐鎮(zhèn),拍成了舞臺紀錄片,并于1980年10月8日首播,15日即在中央電視臺向全國播映,在《人民日報》登載的預告中把它列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31周年”的展播節(jié)目。
數(shù)十年中,我和《飛天》的關(guān)系可以說是密切加親切。我雖然為了避“熟人好辦事”與“近水樓臺”之嫌,盡量少給它稿子,但也在上面發(fā)表了不少拙作,新詩、舊詩、散文、小說、評論都有。其中《敦煌秋》被收入中國社科院的《中國文學作品年編》,《雌性的大西北》、《嘉峪關(guān)秋雨》等都被收入多種選本。有的被轉(zhuǎn)載。
甘肅被譽為“詩歌大省”,和《飛天》的耕耘之力是分不開的,在它的歷任主編、編輯中,有不少人本身就是頗有名氣的詩人,他們是:李季、聞捷、楊文林、段玫、于辛田、老鄉(xiāng)、師日新、張書紳、李云鵬、何來、高凱、馬青山等,的確相當可觀,這份名單是很有說服力的。
在我的觀念中,從來沒有把《飛天》僅視為“省級”刊物,更不會把自認為寫得好的作品給中央級的刊物、把弱一點的給它?!讹w天》一直是有質(zhì)量、有品位、有主見、有信念、有特色、有發(fā)展的文學刊物。半個多世紀以來,不管政治風云怎樣變換,經(jīng)濟大潮怎樣沖擊,工作人員怎樣調(diào)動,它始終堅持正確的方向,堅持文學的本質(zhì),堅持嚴肅的態(tài)度;不媚俗,不跟風,不降格。這“三個堅持三個不”(恕我杜撰)使它培養(yǎng)了一大批知名的作家,贏得了廣泛的贊譽,也贏得了作者(包括我)的尊重。
《飛天》在中國當代文壇上,在眾多的刊物“流星雨”中,它已經(jīng)成為一顆抬頭可見的恒星。
2009—02—22于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