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理與抗美援朝女英雄的深情往事

薛立永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宣告成立,巍巍中華從此開啟了全新的歷史紀元。在新中國迎來六十華誕之際,我們不能不深情地懷念起一位為新中國立下汗馬功勞的開國功勛——周恩來。他的卓著功勛、崇高品德、光輝人格,已被銘記在全國人民的心中,在國際上也享有很高的威望。他毫無保留地把全部精力奉獻給黨和人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他身上集中體現(xiàn)了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高風亮節(jié),在中國人民心中矗立起一座不朽的豐碑。尤其是他與一位抗美援朝女英雄的故事,更是感人至深,令人起敬。

一、家仇國恨 立志戰(zhàn)斗

今年79歲的金潤素出生在黑龍江省一個不出名的小山村。她的父親原是漢城一所大學的教師。當時,日本侵略韓國,金潤素的父親和叔叔參加了反抗日軍侵略的學生運動。后來,金潤素的奶奶和叔叔都不幸被日軍殺害了。沒辦法,金潤素的父親只身逃亡到中國東北,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終在黑龍江省一個小山溝扎下了根,此后又與身在朝鮮的妻子取得了聯(lián)系。金潤素的母親幾經(jīng)周折,歷盡艱辛,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丈夫,他們又在中國有了可愛的女兒金潤素。

金潤素記事時東北已經(jīng)落入日本侵略者的手中。小時候,父親經(jīng)常幫助附近山上的游擊隊,為他們攢些鹽和食物。后來漢奸將她出賣給侵略者,日本鬼子闖進家中將父親抓去,打得吐了血,然后把他扔到了河里。母親含著淚將父親背回家,但父親從此一病不起,在1942年含恨離開了人世。所以,金潤素從小就恨透了兇殘的侵略者。

牢記著國恨家仇,金潤素一天天長大了。她參了軍,在佳木斯一支部隊的制藥廠工作,不久與一名朝鮮族軍人李相萬結(jié)了婚。但婚后不久,他們便開始過起了兩地分居的生活。1948年,李相萬在解放長春的戰(zhàn)斗中負傷,金潤素經(jīng)部隊同意前往長春看望丈夫,爾后,金潤素又于1949年隨部隊來到沈陽接管東北化學制藥廠。經(jīng)部隊多年錘煉,金潤素的思想有了很大進步,并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二、入朝作戰(zhàn) 實現(xiàn)夙愿

1950年,美帝國主義悍然出兵侵略朝鮮,轟轟烈烈的抗美援朝戰(zhàn)爭也開始了?？姑涝＜倚l(wèi)國,作為共產(chǎn)黨員又是朝鮮族人,金潤素感到自己有雙重責任。正在這時,金潤素接到丈夫一封信,說他參加了志愿軍,準備趕赴抗美援朝戰(zhàn)場。這更加堅定了金潤素參加志愿軍的決心。她沒有告訴丈夫,將自己的思想向廠黨委作了匯報,但沒獲通過。她又用下班時間,天天到市委有關(guān)部門去磨,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她每天都在市委門前的臺階上坐到晚上9點多鐘。兩個星期后的一天,終于有位領(lǐng)導(dǎo)給她寫了張條,她如愿以償?shù)貐⒓恿酥袊嗣裰驹杠?這時她才知道,想報名參軍的人太多,名額有限。

李相萬和金潤素都在第一批跨過鴨綠江的部隊中,但此時他們夫妻彼此間卻一無所知,當時這是軍事秘密。

金潤素滿懷殺敵報國的熱情來到朝鮮,在戰(zhàn)場上,她當過聯(lián)絡(luò)員、通信員、翻譯、特工人員、保衛(wèi)干事,她抓特務(wù)、救傷員,為官兵尋找糧食……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在抗美援朝中她獲得“三等功”四次,朝鮮授予她“二級榮譽戰(zhàn)士”稱號。

在一場殘酷的戰(zhàn)斗中,敵人的一顆重磅炸彈在金潤素附近爆炸。爆炸的氣浪和泥土將她掀倒、掩埋。她的口、鼻、耳朵都被泥土塞滿了。戰(zhàn)友們以為她犧牲了,便把她和犧牲的戰(zhàn)友們擺放在一起。一位和她一起參軍的黑龍江老鄉(xiāng)見她還光著腳,便脫下自己的襪子給她穿上。這時,她發(fā)現(xiàn)金潤素還活著,便把她送到戰(zhàn)地醫(yī)院搶救。她當時傷勢嚴重,眼睛被炸傷,眼球從眼眶突出來,腦血管被震破,肢體癱瘓……部隊要送她回國治療,她堅持不同意。由于手已不能拿筆寫字,她便咬破手指,寫下血書:任務(wù)還沒完成,堅決不能離開朝鮮戰(zhàn)場!首長和戰(zhàn)友們被她的精神感動了,不惜一切代價地挽救她的生命。國際醫(yī)療隊的蘇聯(lián)專家和羅馬尼亞專家親自為她做了大手術(shù)。她的生命終于保住了,而且逐漸恢復(fù)了健康。

三、總理深情 牢記終生

1954年,李相萬轉(zhuǎn)業(yè)到牡丹江海林縣,1955年金潤素也因傷病轉(zhuǎn)業(yè),組織上又安排她回到東北制藥總廠。夫妻倆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

到了新的工作崗位,金潤素這位昔日戰(zhàn)場上的英雄,很快又成為生產(chǎn)一線的勞模。但在1955年生完第一個孩子后,她感到了生活壓力之大。照顧年邁的母親和幼小的孩子占去了她太多的時間,加之外出開會家中還需要有人照顧,她實在支撐不住了。于是她希望組織上能把丈夫調(diào)到沈陽,為此她數(shù)次到有關(guān)部門請求給予幫助。

“你這是跨省安置,不行,先回去等著吧。”幾天后杳無音信,再等下去還是如此。金潤素抽空又來到這個部門,那位讓她回家等著的領(lǐng)導(dǎo)有些不高興了:“不是讓你回家等著嗎?你再回去等等!”金潤素怕領(lǐng)導(dǎo)為難所以又回去等?？勺蟮扔业冗€是音訊皆無,她只好再去問?！澳氵@事兒根本就辦不了,你不用來了?！睗M懷希望的金潤素如同被人當頭一棒,呆呆地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她想起了周總理,她想寫封信將自己的難處告訴周總理。

筆落到紙上,金潤素又想,總理能收到自己的信嗎?但她還是以丈夫的身份寫了信,并于次日寄往北京,爾后感覺滿腹的委屈都倒了出來,那種長期郁悶壓抑的心情輕松了許多。這時,她又有些后悔——總理日理萬機,要處理那么多國家大事,哪能有時間管我個人這點小事兒呢?隨著時間一天天地流逝,寫信的事被她漸漸淡忘了。

信郵走后的第20天,一個令金潤素全家終生難忘的日子。車間主任邁著匆匆的腳步找到金潤素,悄悄地將她拉到僻靜處低聲問:“你家中央有人嗎?”略一遲疑,金潤素脫口道:“有,周總理!”

這是一份國家內(nèi)務(wù)部的公函,看著它,金潤素淚水蒙住了雙眼,她不敢打開它,只是將它緊緊地揣在懷中。下班時,她第一個沖出廠門,趕回家里,這是她參加工作以來走得最早的日子。金潤素和李相萬雙手顫抖著拆開這封來自北京的公函,信封內(nèi)除了一張蓋有內(nèi)務(wù)部優(yōu)撫局公章的函,還有一張便箋,金潤素清晰地記得上面寫著:“李相萬同志:已收到你的信,你安心地等待!周恩來?！?/p>

看著周總理的親筆信,金潤素和丈夫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淚水在他們的臉頰上盡情地流淌……此后不長時間,李相萬順利地調(diào)到了沈陽。

家庭問題解決后,金潤素工作勁頭更足了。

為了表達對總理的感激之情,金潤素利用休息時間精心為總理鉤了一塊俄式臺布,一個個“扣”在她手下連成了片,片片都飽含著她的感激之情,她想親手將臺布交給敬愛的周總理。這時,金潤素已是遼寧省著名勞模,經(jīng)常到全國各地開會。無論到北京、上海還是廣州,她都把這塊大臺布帶在身邊。她希望能有機會親手把這塊大臺布交給敬愛的周總理。

1963年秋,周總理陪同朝鮮貴賓來沈陽視察。東北制藥總廠的職工參加歡迎儀式。金潤素滿懷希望地帶上臺布擠在人群中,希望能實現(xiàn)自己多年的心愿。周總理過來了,她幾次沖出隊伍,卻都被警衛(wèi)人員擋了回來,并提醒她要“注意紀律”。周總理陪同貴賓走進了遼寧賓館,歡迎的隊伍漸漸散去。金潤素卻在賓館的門前等了很久。她希望在周總理出來時能夠見到他。太陽快要落山了,周總理還沒有出來。金潤素只好傷心地懷揣臺布回家了。

1976年1月8日9時57分,周總理在北京醫(yī)院不幸逝世了,噩耗傳來,群山為之肅立,大海為之哭泣,億萬人民悲痛欲絕,淚水灑遍960萬平方公里的國土。全國人民不顧一月的嚴寒,以各種形式表達對總理的思念,和周總理做最后的告別。

當收音機中傳來周總理逝世的消息,金潤素眼前一黑,栽倒在自家門口的臺階前,很久很久才蘇醒過來。她撫摸著保存了已有20年的臺布,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1978年2月,作為第五屆全國人大代表,金潤素又一次來到北京開會。會議期間,她提出要把這塊大臺布交給黨中央。大會秘書處對此事十分重視,專門派來幾位同志找她了解情況,并于第二天派人取走了臺布,轉(zhuǎn)交給鄧穎超同志。當鄧穎超在會議期間會見部分婦女代表時見到了金潤素,金潤素和鄧大姐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四、老兵新傳 續(xù)寫新篇

1981年,金潤素光榮地退休了。但她沒有呆在家里休息。她主動要求到東北制藥廠一分廠當顧問。在這個分廠里,有許多犯過錯誤的小青年,愛調(diào)皮搗蛋,不好好工作。金潤素便一次次苦口婆心地給他們講人生的道理,并和他們一起參加勞動,改變工廠的生產(chǎn)面貌。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小青年們的思想逐漸轉(zhuǎn)變了,個個積極工作,工廠的生產(chǎn)形勢也越來越好。

1997年3月,金潤素又到沈陽勞模物業(yè)公司工作,并擔任了北道河將軍公園主任、保潔中隊隊長的職務(wù),和大家一道在街頭忙碌,繼續(xù)為人民服務(wù)。

2008年,汶川強烈地震讓數(shù)萬受災(zāi)同胞痛失親人、失去家園,也讓十三億華夏兒女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國人團結(jié)不屈的力量。地震發(fā)生后,作為省、部級勞動模范和全國人大代表,金潤素第一時間捐款,幫助災(zāi)區(qū)恢復(fù)重建。作為一名老兵,金潤素嚴格要求自己,決心不斷奉獻余熱,譜寫為人民服務(wù)的新篇。她說,“只要我活著,周總理的這種精神就將陪伴我永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