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漫話

草　北

最近的雨總是特別多，在燥熱還沒有完全褪盡的時候。那些淅淅瀝瀝的雨滴會在安靜純黑的夜里撩撥內(nèi)心的寂寞，衍生出一種靜默的孤獨，空曠而遼遠。也許。有的時候，孤獨是一種享受：傾聽一首樂曲，回憶一段往事，想念一個人，似乎都需要孤獨來陶冶情緒。于是，在這樣的夜里，我孤獨了自己，開始極力回想一些事情，害怕它們被遺忘。

夜里的雨一直沒有停，叮叮咚咚地敲打著窗邊的瓦礫。有清脆的聲音響起，像極了年輕人細碎的聲線，慢慢地吐露心中埋藏已久的記憶。年輕的心事總是要在這樣幽深的夜里才有機會萌發(fā)，在如此清凌凌的夜雨里。

少年的心事，就像是一株細弱的嫩芽，鵝黃嫩綠，輕輕淺淺地飄渺，不敢輕易碰觸。可是，心事在記憶里是永遠不會碰壁的，在記憶的柔和里橫沖直撞也無所畏懼。記憶，它化解了人們面對現(xiàn)實時產(chǎn)生的諸多憂慮，它萌發(fā)出優(yōu)雅的傷感，在瞬間擊敗心中完美的驕傲。然而，這種優(yōu)雅的傷感其實是作為一種彌補而存在的——少年的經(jīng)歷總是不夠完滿華美，因為那時足夠地年輕，足夠地單純和足夠地傻，才給記憶留下了這些空洞，留與傷感填補。這些傷感充斥在單純生命留下的空洞里，展現(xiàn)充實的飽滿。

青春。消逝。情感。破滅。離別。傷痛。

那樣的青春，痛恨平凡，渴望得到欣賞。然而，放空了理想，看到了殘酷的未來，連理想也一并消逝不見。那樣的情感，熾烈而單純美好。容不得一星半點的背叛與傷害。于是脆弱得難以成全，像輕盈的空氣，輕輕觸動，就慢慢地散了，只留下破滅的傷痕。那樣的離別，有持續(xù)的疼痛，在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會突然深刻起來。

于是，我們習(xí)慣埋首別人的懷里來療治自己的傷痛，在別人的故事里找尋自己生活的軌跡，那里不會有痛徹心扉的癡怨。只有在這樣夜雨淅瀝，孤獨充溢的時候，才敢洗去記憶里如同泛黃的舊照片一股籠罩的暗色的陳跡，重回記憶，回味過往……

打開窗戶，天空是雨過之后的澄澈明凈，天幕藍盈盈的。清涼的空氣納入胸腔，有清新得像要撐開肺葉的氣息，世界的光華流轉(zhuǎn)都已落下帷幕。我閉上眼睛，耳邊有輕細的呼吸，是熟睡而有香甜夢境的平靜呼吸，氤氳著的飄渺霧氣籠罩了遙遠的記憶。我開始期盼下一個這樣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