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建偉
每一個片刻里都是鄉(xiāng)愁,就像魚發(fā)呆,眼里飄浮的,就像霧。
遙遠的海岸線上,海鷗一下下啄破心臟,血,曬成鹽粒兒,我的家愁在旅行,那么遙遠,找不到一絲落日下烤紅薯片的氣味,找不到“溫暖”這個詞倏然打濕一個人的復雜表情。氣味來的沒有方向,在周遭的腥腥咸咸里奔跑、迂回,尋找出口,一直就這么不停地尋找下去,沒有人去理會它,人類變得多么地熟視無暏呵。古老的唱片機里,反復在口述一個人的出走與美人魚的愛情,脆弱的古典主義音樂,刀子……暖昧的夜里,一兩片傷心的咖啡色月光,有人飲醉,不知罵著誰,有人不語,有人傻笑,有人在想象中匆匆完成自己的一生。
人的一生,是一片白白的漂洋過海的羽毛。
鄉(xiāng)愁也是一片羽毛,飛翔在高天上的羽毛,世界上最美麗的靈魂,一片一片地飛翔,好像上帝的孩子一樣整天快樂得長不大,永遠都是一個孩子。當然,我還是會一天天變老的,當我老了,當我老了,鄉(xiāng)愁就會被我像小時候吃烤紅薯片一樣吃掉的,一點渣渣兒都不剩。
每一個片刻里都是鄉(xiāng)愁,就像一根線,斷了就得接上,斷了,就得接上。
而接線的,需要一茬一茬的人,一茬茬想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