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的畫眉

葛會渠 編譯

美籍猶太裔作家、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索爾·貝婁少年時代曾經(jīng)遇到過一件令他終生不能釋懷的事情。

12歲的貝婁住在南卡羅來納州。那時，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捕捉一些野生的小動物養(yǎng)在籠子里玩。

貝婁的家旁邊有座小樹林，日落黃昏時分，常有一群美洲畫眉鳥來到林間歇息和歌唱。那歌聲美妙絕倫，聽來如同天籟，簡直沒有一件人間樂器能夠與之媲美。貝婁決心捕獲一只畫眉，讓可愛的小精靈為他一人歌唱。

終于，他成功了。那是一只漂亮的小畫眉，拍打著翅膀，在籠中飛來撲去，萬分恐懼。后來，無望的它逐漸安靜下來，承認(rèn)了這個新家，開始吃食。站在籠子前，聆聽著小音樂家美妙的歌唱，貝婁開心極了。

他把鳥籠放到了后院。

第二天早晨，貝婁去喂食，忽然發(fā)現(xiàn)一只成年的畫眉口含食物飛到了籠子跟前。不用說，這肯定是小畫眉的媽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來喂食了。果然，在它的呵護(hù)下，小畫眉把類似梅子的東西一口一口地吞咽了下去。躲在屋角觀望的貝婁慶幸不已，有其母親的照應(yīng)，小畫眉日后必定會健康成長的。

次日，貝婁去看他的“小俘虜”在干什么。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可愛的小精靈竟無聲無息地躺在籠子底層，居然死了。貝婁迷惑不解，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那天，正逢著名的鳥類學(xué)家阿瑟·威利來看望貝婁的父親。貝婁把事情告訴了他。他聽后作了這樣的解釋：“當(dāng)一只母美洲畫眉發(fā)現(xiàn)她的孩子被關(guān)進(jìn)籠子后，就一定要喂小畫眉足以致死的毒莓，她似乎堅(jiān)信，孩子死了總比活著做囚徒好些。”

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貝婁被畫眉的舉動深深震撼了，打那以后，他再也沒有捕捉過任何活物關(guān)進(jìn)籠子里。

在自然界，還有另一種動物，同樣令人心生敬意。

生活在非洲大草原的長頸鹿有個“怪癖”，母長頸鹿剛生下小鹿，就會抬起長腿，踢向孩子，讓其翻一個跟頭，四肢攤開。如果小長頸鹿不能立即站起身，長頸鹿母親就會不斷重復(fù)地踢，直到它站立起來。最不可思議的是，當(dāng)小長頸鹿終于第一次用它還在顫動著的雙腿站起身來的時候，長頸鹿母親會毫不猶豫地再次踢向它，逼其重新站立。

這種粗暴的行為看似不可理解，卻是長頸鹿培養(yǎng)下一代生存能力最有效的方式，是母愛的另一種表達(dá)。在荒野中，獅子、土狼等野獸都喜歡獵食小長頸鹿，如果長頸鹿媽媽不教會自己的孩子盡快站起來，那么它就會成為這些野獸的獵物。

選擇站立，即便如美洲畫眉般閉上眼睛，也不失靈魂的自由；學(xué)會站立，哪怕像長頸鹿一樣遍體鱗傷，卻能擁有生存的空間。

挺起身軀，保持站立的姿勢！盡管有時會讓人疼痛，甚或悲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