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斯
我躺在陽臺的搖椅上,晃晃悠悠地盼著傍晚的到來,手機傳來簡訊,閃動的屏幕顯示著:我在球場,晚點兒回去。抬頭的時候,天邊燒起一團雀躍的火燒云,就像熟透了的番茄那般無限榮光地綿亙在天鵝絨般的天幕里。呵!這絕好的天氣。我放下手機從搖椅上起身,輕輕帶上門,徑直出去了。
校園還是那個熟悉的校園,只不過不再屬于我,而他還波瀾不驚地運行在我走過的軌跡上。我一路走過去,終于在籃球場上看到那個飛揚跋扈的身影,連發(fā)梢都墜滿了晶晶亮的汗珠,我直直地看著他,頃刻就有了眩暈的感覺。一大片陽光直直地照下來,把他全身都包裹起來,柔柔的感覺暖暖地搖曳著他,再也不是那個瘦小貪玩的淘氣鬼了,取而代之的是棱角日益分明的大男生。我不得不承認,時光流轉(zhuǎn),有一種轟轟烈烈輾轉(zhuǎn)著催促我們長大。
我買了可樂和毛巾站在球場外面等他。周圍的目光很復(fù)雜,這讓我想起了小說里很俗套的情節(jié),嘴角上揚,不禁自嘲,看著里面的人卡位,籃板,定身上投,一記三分入籃。我暗自叫好,直到他不經(jīng)意間看到我,抱著球向我跑來,全然不顧周圍的起哄聲。
“姐,不是說了晚些回去嗎?怎么來了呢?”他大口大口地喝可樂,還是那樣熟悉地叫我,我把毛巾扔給他大叫:“臭小子,你姐來看帥哥,你管得著嗎?”
回家的時候,他很自然地走在我左邊,他快高出我一個頭了,直挺的背溢出快成熟的氣息,我突然就驚訝了,繼而有很細密的東西爬滿了心頭,是微微的失落,還是淡淡的開心?我說不清楚,暗暗意外道:“這小子怎么越來越好看了!”
夜幕就要降臨,四周籠罩的光線開始柔和起來,我們很安靜地走,難得的沉默。
“姐姐,就那么想我啊,特地來看我?”
這樣的話讓我突然覺得很沒面子,不禁跳腳喊道:“臭小子,都說了不是……”“你別狡辯,我知道就是啦,”我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你要不要吃冰淇淋?我去給你買?!彼苷{(diào)皮地笑著,有一種玩世不恭的味道,看他一路小跑的背影我一下子就生不起氣來了,那些記憶里的畫面占據(jù)了我整個大腦,那若有若失的感覺又溢上了心頭——
三兩歲,他緊緊地拉著大他兩歲的姐姐的衣襟,蹣跚而認真地跟我走,不敢放手。
五六歲,他握著化了一半的冰淇淋在人流中哭得驚天動地,而我在對面喊他。
八九歲,我和他總有斗不完的嘴,好吃的要對半分,爭著看電視,甚至到最后拳腳相加。
十一二歲,他可以很默契地和我唱同一首歌,聲情并茂到破音,我則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無視他的不滿。
那些逝去的時光,我們笑魘如花,我們天真爛漫,永遠都有吃不完的棒棒糖,我們手牽手在盛開七彩小菊花的草坪上許下星星般多的愿望……
突然有人在我肩上重重一搭,一轉(zhuǎn)頭,這小子把冰淇淋遞到我面前,“姐,在想什么,發(fā)呆這么久?”我沒有回答他,接過冰淇淋輕輕舔了一口,很甜,然后笑道:“時間是不是從指縫里跑走了,我們怎么可以這么匆匆地長大了呢?我們有多久沒吵架了?”一陣沉寂,我感覺得到他的不知所措。他就倚在我對面的路燈桿上,余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看我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他默默地起身拍拍塵土,然后走到我面前,突然像小時候那樣輕輕地抱了我,他趴在我的耳畔說:“姐,長大也好,我可以保護你了。”那聲音很輕,亦很堅定,重重地敲擊著我的心。該死!我就這樣不爭氣地哭了,淚水漫過我的鼻子和眼,轟轟烈烈地涌向心臟。我想我是開心的,我對他說:“弟弟,以后,我們安然長大!”
街角突然很意外地放著溫嵐的《同手同腳》,那歌詞很清晰溫暖,就像我的心,我默默地唱著:“未來的每一步腳印,踏著彼此夢想前進,路上偶爾風吹雨淋,也要握緊你的手心。未來的每一步腳印,相知相惜相依為命,別忘記之間的約定,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著你……”
現(xiàn)在我唱的這首歌曲,給我最親愛的弟弟,在我未來生命之旅,要和你同手同腳地走下去……
弟弟,現(xiàn)在我寫的這些文字也給親愛的你。別忘記你說過的話,以后,我們同手同腳,只愿歲月靜好,我們安然長大!
(325802 浙江省蒼南縣龍港鎮(zhèn)龍翔北路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