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加拿大特約記者 陶短房 本報特約記者 章 楊
這周國際大事不斷,但無論是美國金球獎的頒獎儀式,還是正在舉行的澳網(wǎng)比賽,都與兩個字聯(lián)系在了一起:“海地”。本屆金球獎為海地地震增設捐款環(huán)節(jié),費德勒發(fā)起“為海地而戰(zhàn)”的慈善義賽……在世界任何一次大災難中,總能迅速看到有老外在行動。中國救援隊在海地震災中行動迅速,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奔赴前線,更多在大后方的人們,所能做的,也只是力所能及的慈善行動。只是,有多少中國人,正走在慈善的路上?
慈善在國外是一種愉快的使命
這兩天,加拿大溫哥華正津津樂道一件很文化、也很慈善的事:有一筆5000加元(約合人民幣3萬多)的海地賑災善款,日前通過相關渠道被送往災區(qū)。加拿大號稱“慈善捐款大國”,不但民間捐輸踴躍,政府更許諾“1∶1捐輸”。目前海地賑災善款已近6000萬加元,區(qū)區(qū)5000實在算不得什么,但這5000加元都來自溫哥華一所普通中學,且是一次活動籌集,就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這次活動的形式,是再老套不過的慈善晚會,也同樣有抽獎,但獎品既不是現(xiàn)金,也不是實物,而是在第二天當一天校長的機會。不僅如此,在那一天里,將校長職務交代給獲獎者的“前校長”,將作為一名普通中學生,出現(xiàn)在某個班級的課堂上。
在加拿大,慈善不僅僅是一種責任、一種義務,更是一種文化。不論公校、私校,許多學校的社會實踐課里,都有“進行一次慈善募捐”的項目,許多家長也把帶孩子參加慈善活動,當作子女家庭教育的重要一環(huán)。在這里捐款,不會有攤派、攀比、強拉硬拽,您捐一塊錢,人家也會報以微笑;即使不捐,人家也絕對會給予默默的理解。當然,制度上的保證,稅收等方面的便利,是慈善活動成效不凡的基礎,但無可否認的是,潛移默化之下,慈善正日益變成一種日常文化,變成輕松愉快、見怪不怪的事。海地地震是令人傷感的沉重事件,但那些中學的師生卻可以把這樣的捐款活動搞得如此輕松,如此有文化情調(diào),著實令人感慨。
不僅是加拿大,在許多國家里,慈善都不僅僅是一種義務、施舍或風險,而已變成一種社會文化,非但發(fā)達國家如此,許多發(fā)展中國家也一樣。如在盧旺達,慈善活動和當?shù)夭孔鍌鹘y(tǒng)的“烏姆岡達”互助活動相結合,變成一種“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互相幫助。在西非的許多國家,慈善募得不一定是捐款,您可以用修橋、補路、提供社區(qū)運動設施去代替。我曾在非洲的馬里為一家很寒酸的小足球俱樂部捐款(很小的數(shù)目),得到的回報是穿上他們的球衣,和球員們同上一堂訓練課。
當慈善不僅僅是義務,是施舍,是單純的掏錢,而已經(jīng)成為一種文化時,義務也好,捐款也罷,都會變得不再那么累、那么沉重,而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成為一種輕松愉快的使命。
中國歷史上,慈善也曾很文化
在中國歷史上,慈善也曾很文化。在許多地方,許多家族都有義塾、義倉,甚至義冢,為本地、本族的貧困子弟提供學習、吃飯和死后安葬的福利,為這些“福利”注資,在很大程度上帶有文化特質(zhì)。不少家族的子弟以能為這些福利項目投資感到光榮,如果某個家族子弟被剝奪了“注資權”,那一定是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他本人也會因此被邊緣化。
中國古代的慈善文化有雅也有俗,雅的有蘇東坡題扇面救濟貧民,烹制東坡肉犒勞以工代賑的湖工;俗的有鄉(xiāng)村“造方便”(修免費廁所)的農(nóng)民,城里街邊擺茶攤,戳一個紙牌寫明“分文不取”的老婦。固然,中國的慈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帶有宗族約束等封建糟粕,但更應看到,這種文化式慈善讓慈善變得不再像沉重的負擔,更讓慈善不至于淪為貧民的變相徭役,或富豪炫富的平臺。
當慈善不再是一種文化
如今,中國在慈善活動所募集到的善款倒是越來越多,以行善出名的人也層出不窮,這令人欣喜。但令人遺憾的是,在慈善活動中我們可以看到炫富,看到“借慈善上位”,看到簡單粗暴的攤派和“被慈善”,卻少見文化氣息。當古代中國的孩子們背誦著“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當外國人將慈善活動的過程當作文化和生活的財富來享受,將慈善付出當作這種享受所理應付出的報酬時,中國的慈善,似乎仍然停留在單純的施舍與奉獻層面。
當慈善不再是一種文化時,它就會變得很沉重,讓人覺得辛苦、疲勞,甚至變成一種被動應付的苦差。東漢的貴族東平王劉蒼在被問及“什么最快樂”時,曾毫不猶豫地回答“為善最樂”。的確,慈善不僅僅是一種付出、一種犧牲、一種義務和奉獻,其實更是一種獲得、一種滿足、一種快樂。要讓慈善的快樂屬性更多被人們發(fā)掘,讓慈善捐助更多地成為一種需要、一種生活,而不是一種負擔,重新喚醒慈善活動的文化屬性,就變得極富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