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哈密石油高級中學（839009） 孫繼虎

喀爾里克冰川，哈密天上的水庫

新疆哈密石油高級中學（839009） 孫繼虎

我喜歡自然，尤其是座落在西部高山高原上的冰川，她們像圣母，圣潔莊重；像少女，潔白無暇；像國王，仁慈威嚴……東天山主峰喀爾里克山上就分布著座座冰川，她們在陽光下，清澈明凈，閃耀著亦幻亦真的潔白無暇；在晨光暮靄中，又變換成莊嚴輝煌的金光?？柪锟吮?，是哈密天上的水庫，她用冰雪乳汁，滋潤著哈密綠洲，養(yǎng)育著這方水土和這片水土上辛勞的人民。多少次我乘坐著想象的車輪，張開飛翔的翅膀，巡游在這個讓人魂牽夢繞的地方。多少次的遙望，多少次的想象，特別是當我看到新絲路網(wǎng)站上報道“喀爾里克冰川疑將成為第二個羅布泊”，想親近她的愿望越來越強……

2010年7月3日晚上，經(jīng)過充分準備，我們抵達伊吾鹽池鄉(xiāng)，在山上一戶哈薩克牧民枕著從冰川上留下來河水的輕吟淺唱，伴著山上吹下來山風，我們度過了一個自然的夜晚。第二天租了他家及鄰居的6頭毛驢準備上山。他在地區(qū)一中上學，現(xiàn)在放假在家的兒子，自告奮勇成了我們的向?qū)?。“朝暾初射邊防路，積雪微明塞外山，云滿山腹雪滿嶺，奇觀還結(jié)域外緣”。一路上，朝霞下，天山景如畫：如地毯般的天然草場鋪滿了整個山巒，牧民的氈房，像白色的花朵，點綴其間，山上吃草的羊群如片片云朵，慢慢地在山間飄蕩；姿態(tài)優(yōu)雅、膘肥體壯的駿馬散布于河灘上……走完“馬踏花草香”的小路，翻過一座山頭，一個巨大山谷的盡頭，刀鑿斧削一般的山峰，一字排開。一座座高大白色的“冰山”突然呈現(xiàn)在我們前方。異常陡峭的山坳間，一條條閃耀著潔白光芒的冰舌向山下延伸，并以一種斬釘截鐵的方式停留在半山腰。在晨曦閃閃發(fā)光，如夢幻般的晶瑩，只有在這冰峰雪嶺之間才能看到如此之白的冰了。仰望懸掛在冰峰刃脊之上的條條冰川，她仿佛是凝結(jié)了白云的顏色，純凈得讓人感動。我們深知，這是凝聚了天地精華的冰，需要千百萬年才能形成，而正是它們的消融增長，養(yǎng)育了山下一代又一代的牧民和一群群牛羊。

下了山脊，我們來到一個巨大的河谷，山坡鋪滿了開著小花的青青草原，比熱播動畫片《喜羊羊和灰太狼》中的草原還要美麗。河谷中，蜿蜒的河流勾勒出美麗的河曲，河流兩旁鋪滿了肥壯的牛羊，還有成群的駿馬。我以前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駿馬。毛色純正，一律棗紅，體格健壯，步態(tài)輕盈，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我始終挪不開步子，這時我才理解古代的英雄為什么如此愛馬的緣由了。我也想，也只有在這高山冰川水澆灌下的牧草才能養(yǎng)育出這樣出眾的馬了！我知道我們正行走在冰川侵蝕形成的“U”山谷中，這也說明，在歷史的某一時期，這里也被巨厚的冰川覆蓋著。而現(xiàn)在在這谷底只剩下不到一米的冰層了，白的刺眼的冰層表面如凝固的波浪起伏延展，消融的水從冰層下流向山下。

U形谷的盡頭，是一座巨大的全是由大大小小石塊堆成，高約20米多的高墻。大約在十五、六米的地方，一股水從中噴出，擊打著阻擋前行的石頭奔騰而下，發(fā)出隆隆的巨響。其學名叫做“終磧垅”，是在氣候寒冷時期冰川前進過程中將風化的碎屑以及冰川前進時刻蝕破壞的巖石碎屑像推土機一樣向山下推動堆積在冰川的前沿形成的。已經(jīng)有人向上攀登了，我們也加快腳步，開始夢幻般的“冰川遠足”。這里海拔已經(jīng)達到3300米了，加上石頭坡，很是難走，走了幾步，便喘的不行，上氣不接下氣之間真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往上走了。幸運的是，在這海拔3000千米以上的石縫里開著美麗的小花，色彩非常鮮艷。大自然真是瑰麗奇妙，正如一位哲人說過“上帝給予你此，便不會給你彼”。各種生物都以其各自特有的方式詮釋著生命的精彩，尋找并欣賞著這些艷麗的小花，身體的極限似乎得以延長，不怎么累了，步子倒也輕快了許多。突然，一種大朵的嬌艷的花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淡綠色的葉子，素凈的苞葉，褐紅色的花蕊，生長在石縫之間。看著看著，我的神經(jīng)興奮起來，這難道就是著名的新疆天山雪蓮，興奮之間答案馬上得到肯定。今天我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卓而不群植物的姿容、孤傲的與雪山靜靜相伴的植物了，靜靜地望著她，慢慢湊近她，呼吸著她發(fā)出的帶著藥香氣息，如癡如醉，看著看著，頓生憐憫之心。這種馳名中外、極為珍貴的藥材植物卻生長在巖石間手心大小的細細的褐色的土壤里，生長如此不易，理當倍加珍惜。掏出相機，前后左右正側(cè)俯仰各個角度對準“雪中芙蓉”，留下她倩影。拍照后繼續(xù)攀登，上攀之間發(fā)現(xiàn)這里雪蓮還真不少，有的已經(jīng)開花，綻放英姿，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正打花骨，想著山下路邊攤點上小販五元一朵雪蓮，不僅為雪蓮的未來擔憂起來！

爬上冰川終磧垅，冰川還離我們五、六十米的地方。而在巨石下面出現(xiàn)一面積如籃球場大的湖泊，湖水灰白色的，泛出冷冷的光。這是冰磧湖，是由于冰川在氣候寒冷時期因重力作用下向下運動，把碎屑物質(zhì)堆到冰舌前面，當氣候變暖的時候，冰舌逐漸融化后退，它推動的巖石碎屑則留在原地，成為一道天然的碎石堤壩，冰雪融水在這里匯集就形成了湖泊，由于冰雪融水中含有巖石碎屑和冰川表面的灰塵，所以湖水顯出青灰的顏色。

環(huán)湖而行，我們艱難地來到冰川腳下，冰川前緣大約有一二十米高，冰面顯得很臟，全然沒有想象中的那種令人心醉的寶石藍，而且越接近地面的顏色越深，走到跟前，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泥土樣物質(zhì)，還有粒度不等的石頭鑲嵌其間。時至7月，冰川上方的融水形成水流急沖而下，匯合成一條條小溪流沖向下面的冰磧湖。我們從山下一路上來，U形谷、終磧垅、冰磧湖……種種跡象表明，喀爾里克冰川的規(guī)模在縮小，雪線在上升，就拿這冰面上厚積的深色物質(zhì)，就很讓人感到擔憂。因為潔凈的冰川表面，對太陽輻射的反射達到90%，而這種物質(zhì)在上面，其對太陽的反射率就下降到20%。據(jù)說這些物質(zhì)絕大部分是由于下面草場過度放牧，草原退化裸露，地表變得疏松，加上這里的盆地地形，白天的谷風把草原上的土壤吹到冰川表面，加速了冰川消融的速度。可知道，干旱的哈密兩縣一市全靠這高山上的固體水庫！是哈密人民生產(chǎn)生活的命根子。冰川萎縮、雪線上升直接影響哈密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導致這種的現(xiàn)象原因很多，既有全球氣候變暖的因素，也有我們生產(chǎn)生活不當?shù)脑颉Ｎ覀兎祷赝局?，看到漫山遍野的羊群、牛群、馬群，非常密集地鋪滿冰川腳下的草場。更讓人驚奇的是時近黃昏時，又從近雪線的一座山峰上下來了一大群羊。這時我才有些明白了，這里草場養(yǎng)育的牛羊已經(jīng)超過了其自身的承載力，養(yǎng)育的牲畜過多——草場過載——草場退化——土壤裸露——西北風勁吹——土壤顆粒落在冰川表面——冰川反射率下降——冰川消融速度增加……我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往下推理。這讓我想起一件事情，在吐魯番一座山下，住著幾戶村民，我們在1997年到他家的時候，坎兒井從他家院子里流過，炎熱的夏天，水渠邊放著西瓜、甜瓜、擺放著床鋪，上面是葡萄架，這是一副多么令人心儀田園生活！而在那時，他家的兩個兒子分家了，地不夠用了，其實是水不夠用了，他家每天晚上2點起床，到天亮爬到家后面山上的冰川上，向冰川上撒草木灰，撒完后到12點回到家。當時我們勸阻他們不能這么做，并講明道理，老頭答應(yīng)的好好的，我們也就放心的走了。到2001年的時候，我們又到那個村子里去，還是那幾戶人家，但是從前的那條坎兒井沒有水了，他家的地也荒蕪了一大半，兩個兒子只得到吐魯番和烏魯木齊打工。據(jù)他講，山上的那片冰川也沒有了！這是一個沉痛的教訓！

雖然東天山平均海拔接近4000米，能夠截留來自大西洋和北冰洋的水汽。特別是冬季，凜冽的西北風勁吹，讓這里水汽非常充足，紛飛的大雪會給這里冰川“添磚加瓦”。但由雪變成冰川冰，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雪在自然狀態(tài)下是近似六邊形的小晶體，落到地面以后，如果外界環(huán)境穩(wěn)定，雪晶才會慢慢消磨了棱角，逐漸變圓，雪花變成粒狀，成為“粒雪”。當積雪越來越厚，在巨大的重力下，“成冰作用”就開始了：雪粒被壓的很緊實，雪粒內(nèi)部的空隙也會被填滿，改變結(jié)構(gòu)，重新結(jié)晶，成為冰川冰。冰川冰密度比普通冰大，經(jīng)過中科院蘭州冰川凍土研究所科學家通過碳12測定，喀爾里克冰川是經(jīng)過數(shù)十萬年的時間才形成的！形成的時間越漫長，冰也就越密實。但是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冰川，一點兒也看不出堅固迷失的模樣來，這可能是形成的時間不長，形不成冰川冰，就消融，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重視！

再往上走，越是艱難，兩邊都是巨石擋道，其上就是直插云霄的山峰。冰川與河流一樣，會因為重力作用從山上向下緩慢“流動”。在流動的過程中對山體有巨大的侵蝕力，重塑山川的外貌，大山會被冰川消磨得棱角分明，尖銳的山峰、薄如刀片的山脊，分別叫做“角峰”和“刃脊”。角峰如太師椅狀的，其上坐著厚厚的冰川和積雪，稱之為冰斗，而這里都存在這種地貌。我們終于登上冰川旁一片比較高的平臺，向遠處眺望，腳下的冰川一直蜿蜒到半山的谷地，融化的雪水匯成為一條小河，沿著巨大的U形谷蜿蜒向山下延伸，這寬谷和下面的湖泊一樣，都是冰川一手創(chuàng)造的。越向上走，溫度越低，冰川的冰面也更陡峭，不小心滑倒的話，很可能向下滑出好幾米遠。冰川冰面上反射著耀眼的白光，我們帶著墨鏡都感到非常刺眼，而且上面有一條條裂縫，里面透出幽幽的白色。向?qū)嵝盐覀冸x那些裂縫遠些，因為很多冰裂縫在表面上只有幾厘米寬，但越向下越寬。我們在一條很小的裂縫邊向內(nèi)望，居然深不見底。在一片乳白色的裂縫里，傳來淙淙的流水聲，一直流向下面的冰磧湖。我們想如果想繼續(xù)攀登，就必須穿上釘鞋、串上繩索，使用攀登冰壁的專業(yè)設(shè)備了。我們畢竟是非專業(yè)人員，不能冒險，停下腳步，返回?；赝系谋?，看起來美麗而寧靜，但它暗藏著驚人的巨大力量。不知會在什么時候，它又要伸展一下腰身，重塑山川地形了。

高山上的冰川的形成，需要萬年的積累，冰川的過量消融，也許只是幾十年的事情，讓我們珍惜哈密天上的水庫吧！保護好干旱區(qū)的生命之水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