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GORZATA SZYSZKO-KONDEJ

33歲的小伙子科巴像個真正的袋鼠“媽媽”,無論是上班、看朋友,還是任何別的日?；顒? 走到哪里都帶著小袋鼠米特可。每天他只有在15分鐘時間里會把袋子拿下來, 因?yàn)槟?5分鐘他得洗澡。晚上睡覺時他也非常小心翼翼, 盡量不傷到那個小家伙。

天冷極了,科巴向手心呵一口氣,有些費(fèi)力地打開了結(jié)冰的門鎖,走進(jìn)鳥籠。地上結(jié)了一層薄冰,很滑。

“嗨,你們睡得好嗎?”他問那一群雛鳥。

接著,他拿起鏟子和耙子,開始清掃積雪,然后用清掃器清潔鳥籠,調(diào)整為鳥兒們安插的樹枝,擺好適當(dāng)?shù)慕嵌?又把已經(jīng)結(jié)冰的水端走,換來新鮮的水。最后他清洗食槽,再放上谷物和磨碎的蔬菜。

這是看似平常的一天,科巴走過關(guān)袋鼠的籠子,回憶便如潮水般涌來。

“米特可本來可以跟它們在一起的。”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即使從哈佛畢業(yè),也立志去動物園工作

科巴·普瑞克今年33歲,已經(jīng)在波蘭克拉科動物園干了12年。他主要看管禽類,偶爾也與別的動物打些交道。

“那可是他夢想的工作,”他的母親芭芭拉·普瑞克說道,“不是很多人都像他那樣愛動物的?！?/p>

小時候,他就常常把一些動物帶回家——斷了翅膀的鳥,被人拋棄的小倉鼠,生病的貓和流浪的狗。凡是受到生活不公平待遇的動物,他都試圖照料它們,使它們恢復(fù)健康和活力。 姐姐離開家時,他就把姐姐的房間變成了一個小動物園,里面有水族館、動物飼養(yǎng)圈和鳥籠。任何你能在寵物店里找到的動物,他家都有。

在學(xué)校里他學(xué)的是木匠,可一旦到了可以離開學(xué)校的年紀(jì),他就徑直找到動物園總監(jiān),要求動物園給他一份工作。

“你太年輕了,”總監(jiān)約瑟夫·斯科特尼克對他說,“回學(xué)校吧。如果到畢業(yè)時你還沒改變主意,那時你再回來。”

就在那一刻,科巴也明白,自己即使從哈佛畢業(yè),也要去動物園工作。一個朋友說服他報考大學(xué)。他成功考上大學(xué),選擇了動物馴養(yǎng)術(shù)專業(yè)。后來他再一次向動物園提出工作請求。這次,總監(jiān)對他的熱情再也不懷疑了。他很高興地說:“既然你現(xiàn)在還跟以前一樣感興趣,那你當(dāng)然可以擁有這個工作?！?/p>

那是1997年?？瓢蛷目垂芮蓊惡秃镒娱_始,一邊工作一邊學(xué)習(xí)。他在碩士論文里就探討了他對動物園禽類和其他一些動物的研究?！熬退阄矣写T士學(xué)位,我也不想去爬職業(yè)階梯?！彼f,“我不喜歡坐在一張桌子后面度日,倒更喜歡每天跟動物們有直接的接觸?！?/p>

跟任何嬰兒一樣,它需要媽媽

不過,即便是如此愛動物,科巴自己也沒想到,他會收養(yǎng)一只袋鼠。誰又能想到呢,野生動物可不是容易對付的寵物。

這天,一只名叫蓓尼塔的母沙袋鼠,把一只很小的小袋鼠從她的育兒袋里扔出來。這只幼袋鼠呈粉紅色,睫毛和胡須處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毛,幾乎是光的,體重只有480克。它躺在地上,在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大眼睛充滿恐懼?？瓢蛽炱鹚?脫下身上的T恤衫,把這個嚇壞了的小家伙包起來。

“我估計它只有5%的機(jī)會存活。”約瑟·皮洛格檢查完這只幼小的沙袋鼠后說道。他是克拉科動物園的獸醫(yī)。

“那總比沒有好?！笨瓢托睦锵胫?決定嘗試救活這個小家伙。

一只袋鼠或沙袋鼠出生時,只有一顆豆子那么大,渾身無毛,眼睛完全看不見。 靠著本能,它鉆進(jìn)媽媽腹部的育兒袋,在那里汲取營養(yǎng)并長大。一般來講,小袋鼠會在育兒袋里生活190天。 媽媽照顧得越長,它們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瓢蛽斓降哪侵恍〈髤s只有兩個月大?？偟糜姓l來照看呀,他決定收養(yǎng)它,為它取名叫米特可。

幾天后,科巴小心翼翼地從自行車上下來時,他的朋友們?nèi)滩蛔〈蛉さ?“瞧你最近長的贅肉。”他則無限憐愛地?fù)崦约簥A克下面那塊突起的東西。最近,他的肚子突然間增大許多,因?yàn)樗诓弊由蠏炝藗€長布袋,米特可就躺在那個布袋里,時不時地把嘴伸出來,好奇地東張西望。

第一個布袋是鄰居用一片軟尿布做的,另外的布袋則有勞科巴的母親。米特可需要好幾個布袋子——因?yàn)榭瓢筒豢赡芸偸亲龅綔?zhǔn)時把米特可拿出來,讓它排泄。不過, 米特可在袋子里感到非常安全?？瓢蛣t像個真正的有袋目動物媽媽,無論是上班、看朋友,還是任何別的日?；顒?走到哪里都帶著米特可。每天他只有在15分鐘 時間里會把袋子拿下來,因?yàn)槟?5分鐘他得洗澡。晚上睡覺時他也非常小心翼翼,盡量不傷到那個小家伙。

“我不得不整天把它帶在身邊?！彼f?！案魏螊雰阂粯?它需要媽媽。不過,”他不由自主笑道,“它在袋子里扭來扭去或者踢腿時,你會感覺很棒!”

“我估計照顧這種‘嬰兒一定比照顧人類嬰兒還麻煩?！卑⒏衲崴箍āと啬刃χf道。她是科巴的同事,工作時負(fù)責(zé)照看袋鼠和沙袋鼠,在家里則負(fù)責(zé)照看一個10歲 的女兒?！罢湛慈祟悓殞?你一個晚上起來一兩次就可以了,還可以用一次性尿布。小袋鼠則不然,每隔兩小時,它就需要進(jìn)食、清洗和按摩。弄完以后,你還不能把它放進(jìn)一張嬰兒床就完事。科巴愛動物愛得發(fā)瘋,這小生命活到現(xiàn)在多虧了他這股瘋勁兒?！?/p>

飼養(yǎng)一只野生動物,最難的莫過于調(diào)整好它的飲食, 安排最適合它的飲食結(jié)構(gòu)。關(guān)于袋鼠,有誰會比澳大利亞人知道得更多呢?5年前科巴曾在澳大利亞一家動物園里做過三個月的義工?，F(xiàn)在他拿起電話,就可以打給 他在那里的朋友征求意見?！澳嵌紊钍钱吷y忘的體驗(yàn),”他說道,“誰能料到我今天居然養(yǎng)著一只沙袋鼠,真是巧合!對照料米特可,我的那些澳大利亞朋友給了很多幫助?！?/p>

“喪子”之痛

米特可8個月大了,長出了美麗的棕色毛發(fā),體重1.9公斤。它現(xiàn)在開始吃固體食物,體重也不斷增加。

“如果在它餓的時候叫它,它會馬上跑過來;但如果它不是很想吃東西,它就不怎么理你?！笨瓢驼f。

這只小沙袋鼠樂意嘗試各種味道。它在屋子里跳來跳去,一會兒啃啃桌腿,一會兒搶走一張報紙,科巴則笑著訓(xùn)斥它放下。晚餐過后,心滿意足的它會縮在科巴身邊,仰起腦袋,要科巴撓它?？瓢鸵簿蜁谒南掳吞帗习W癢。

“然后它就會舔我的鼻子?！笨瓢托χf。

科巴有時帶著米特可去它的親戚家串門。站在籠子里,它的目光從這只袋鼠移向那只袋鼠,再移向科巴,最后再轉(zhuǎn)回去看袋鼠們。它不害怕它們,但還是很高興地跳回自己熟悉的布袋窩。

“再過一兩個月,米特可就可以獨(dú)立了,”科巴喜形于色地說道,“它將會和自己的族群一起生活,我會每天去看它?！?/p>

2008年8月15日,科巴如往常一樣,早上6點(diǎn)起床去上班。他如往常一樣做著常規(guī)的工作:喂養(yǎng)動物、清洗、看看它們有沒有什么特別的需要,然后再來照看他那依然掛在脖子上、帶著四處走的小沙袋鼠——米特可越長越大,也越來越沉。這表明它在成長,是好事。 回到家,科巴一般在9點(diǎn)吃晚飯,米特可在10點(diǎn)吃晚飯。接下來就是一段互相玩耍的親密時光?？瓢痛蛩忝魈熳屆滋乜稍诖笕ψ永锎艟靡恍Ｋ仨殞W(xué)會熟悉屬于它的動物世界,并逐漸離開它的“媽媽”。

可是那天晚上,小沙袋鼠米特可突然患病,并且,再也沒有醒來。

“我不是很想談這件事。”科巴難過地說,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地面。

在不安的夜晚,為它尋找合適的食物,每天給它梳洗——科巴把其他的事務(wù)暫停下來,為了拯救米特可付出了全部心血,到最后還是功虧一簣。

“養(yǎng)大一種野生動物,需要極大的努力?！碧厝鹕じ窭锔裾f,她是克拉科動物園的總監(jiān)助理?？瓢彤?dāng)然知道,但這并不能安慰他的“喪子之痛”。

“野生動物拋棄自己孩子的時候,往往都有一個很好的理由,”特瑞莎繼續(xù)解釋,“動物媽媽們與人類不同,一早就能察覺出它的孩子是否有什么遺傳疾病,然后就會拋棄那個不健康的孩子。聽起來的確有些殘酷?！?/p>

科巴·普瑞克為了救米特可的生命,辛苦了整整5個月。“我知道這是在孤注一擲,你可能會失去你所愛的,但當(dāng)它確確實(shí)實(shí)發(fā)生時,還是很痛苦,就好像失去親人一樣。我會永遠(yuǎn)記得和米特可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時光?！?摘自《普知》2009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