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樹
李魁過失殺人,坐了十幾年牢。
李魁出來時,他妻子早已同別人跑了,只留下一個空家。
李魁在外面跑了幾個月,也沒找到工作,經常借酒澆愁。那天晚上又喝多了,直到10點才回家,趔趔趄趄,風擺楊柳。
李魁來到自家單元門前,掏出鑰匙開門。但插了又插,扭了又扭,就是打不開。他怕拿錯了鑰匙,就把其他鑰匙一個個試,也沒有打開。
這時,李魁發(fā)現(xiàn)門上貼了一張告示,才知道單元門鎖壞了,上午剛換過,叫到物業(yè)領鑰匙。
這時物業(yè)早下班了,看來只好求助左鄰右舍了。李魁朝上一看,發(fā)現(xiàn)許多人家已黑燈瞎火睡覺了,只有三、五、七樓還亮著燈。
單元門口裝了對講電話,只要你一按,上面的人家就能聽見。如果上面人家允許你進去,在家里一按開關,單元門就會自動打開。
李魁顫著手,按了三樓。電話“叮咚”一響,有人接了,是個女的。那女的問:“誰呀?”
李魁僵硬著舌頭,輕聲說:“是我,請開下門?!?/p>
那女的還沒等李魁說完,就大聲吼:“你還回家干啥?你現(xiàn)在把家當成賓館,把賓館當成家了!你以為你當了一個芝麻官,有了幾個臭錢你就了不起了!就可以在外面吃喝嫖賭了!平時總是粘著那些狐貍精,現(xiàn)在喝多了就想起我了,就想讓我服侍你了!沒門!”說完,重重關了電話。
李魁苦笑著擺擺頭,只好按五樓,接電話的也是個女的。那女的問:“誰呀?”李魁噴著酒氣,含混地說:“是我,請開下門?!?/p>
那女的沒等李魁說完,就嗲聲嗲氣地說:“我不是叫你最近不要來嗎?我老公回家探親了,他在外面打麻將,過會兒就要回來的。我最了解你,一喝多了酒,就像只饞貓,凈想偷魚吃。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快點走吧?!闭f完,也把電話掛了。
李魁苦笑著擺擺頭,只好按七樓,接電話的是個男的。那個男的問:“誰呀?”
李魁打著酒嗝,支吾著說:“是我,請開下門?!?/p>
那男的不等李魁說完,就粗聲粗氣地說:“你又來干啥?那么多工人,一欠一兩年都欠得,就你一個人欠不得?就你這幾千元工資欠不得?你不是要去勞動部門告嗎?你不是要去維權中心告嗎?你盡管去告呀!老子難道是嚇大的嗎?你小子酒后再不要來鬧事了,再來看我不找人廢了你!”說完,狠狠地掛了電話。
李魁苦笑著擺擺頭,他顯然又被誤會了。
李魁只好又按響三樓,接電話的還是那個女的。李魁搶著說:“不好意思,你剛才聽錯人了,我叫李魁,就住在四樓,麻煩你開下門?!?/p>
那女的不耐煩地說:“什么李魁,我沒聽說過這個人,你住四樓怎么沒鑰匙呢?我看你又是想混進來貼牛皮癬廣告吧!”說完關了電話,熄了燈。
李魁無奈一笑,只好又按響五樓,接電話的還是那個女的。李魁抱歉地說:“打擾你了,你剛才聽錯人了,我叫李魁,住在四樓,忘了去物業(yè)領鑰匙,麻煩你開下門?!?/p>
那女的一聽,厭煩地說:“四樓李魁?我怕你是死人李鬼吧!深更半夜的,吵得人不能休息,真是活見鬼了!”那女的一下掛了電話,把燈也熄了。
李魁擺了擺頭,只好又按響七樓,還是那個男的接電話。李魁輕聲說:“冒昧打擾你了,我不是討工錢的,我叫李魁,住在四樓。我忘了去物業(yè)領鑰匙,麻煩你開下門。”
那男的說:“什么李魁?我不認識,也沒聽說過。半夜三更的,你沒鑰匙怎么不早點回家呢?你不叫你家人開門為什么叫我呢?你不是討工錢的,誰知道你是什么人呢?我家今年被小偷偷了好幾次,前不久連一個保險柜都被搬走了?!睕]等李魁回話,那男的就急急掛了。
李魁很懊惱,很無助,冷風吹來,瑟瑟發(fā)抖。這時只七樓還亮著燈,他只好又按響七樓。
門鈴響了好久,那男的才拿起電話。李魁趕緊解釋說:“我真的不是小偷,我真是住在四樓的李魁,家里再沒有其他人,麻煩您行行好,為我開下門?!?/p>
那男的兇巴巴地說:“誰知道你是李魁還是李鬼!夜深人靜的,你如果再騷擾,再不滾開,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李魁顯然生氣了,他說:“你不認識我,但你應該知道這棟樓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十幾年前殺死了人。被抓去坐了十幾年牢,你沒聽說過嗎?”
那男的愣了一下,說:“殺人的事誰不知道呀,這和給你開門有關系嗎?”
李魁說:“當然有關系,那個殺人犯就是我!”
電話那頭一陣靜寂,門“啪”地開了。
李魁推開門,身子一個踉蹌,心口隱隱作疼。
(責編: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