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安
婚姻的花園里,孩子是愛情開出的花,是夫妻感情的藤和蔓,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必須有自己所生的孩子。心里有愛,天使才會降臨。
畸形兒夭折
為了生一個健康寶寶,我整個孕期都小心翼翼,家良也細(xì)心呵護。當(dāng)出現(xiàn)分娩跡象時,家良將我送進了醫(yī)院。經(jīng)歷了幾個小時的劇痛,孩子終于生了下來,居然是個嚴(yán)重唇腭裂的畸形兒!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都說孩子是娘心頭的肉,可我卻不愿意親近她。我傷心欲絕地躺在床上,沒完沒了地流淚。沖牛奶,給孩子洗澡,換尿布,哄孩子睡覺……所有的任務(wù),都落到家良身上。
從始至終,家良沒有將哀傷寫在臉上。他耐心地開導(dǎo)我,他說寶寶胖乎乎的很可愛,說寶寶有一雙和我一模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說寶寶比他小時候乖多了,一點兒也不鬧……在他不斷地感召下,我的心漸漸回暖。終于,我第一次抱了孩子,第一次仔細(xì)地端詳她。
我開始像家良那樣愛寶寶,和她說話,喚她安琪小寶貝,給她唱兒歌。然而,就在母愛漸漸還原到我身上,那些哀怨?jié)u漸淡下去的時候,一場急性腦膜炎,讓我徹底失去了她。急診室門口,家良將頭伏在我的肩上,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濕了我的前襟。我摟住他,輕輕地拍他的背,眼淚順著他的背落下去。
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沉浸在那份難以言說的痛楚之中,無法自撥。
沒有寶寶成心病
一年以后,我的身體恢復(fù)過來。我們決定重新要一個孩子。
我和家良一起去醫(yī)院檢查身體,確定染色體是否有問題。上天又一次將厄運降臨到我們頭上,我被告知,我的輸卵管有嚴(yán)重病變,想要再次懷孕的幾率很小。離開醫(yī)院,我?guī)缀跻卟粍勇贰?/p>
“家良,我們離婚。”我心灰意冷,家良捂住了我的嘴巴?!叭绻娴纳涣撕⒆?咱們可以做‘丁克,盡情享受兩人世界?,F(xiàn)在不要孩子的夫妻多得是?!奔伊颊f得輕松,我卻直搖頭。孩子是愛情的結(jié)晶,是家庭歡樂的源泉,沒有孩子就是一種殘缺。
對孩子的強烈渴望讓我們開始了漫長的求醫(yī)問藥的過程,奔波了一家又一家醫(yī)院,中醫(yī)、西醫(yī),連雜志和電視上每一則治療不育不孕的廣告都不放過。
為了實現(xiàn)愿望,我全力以赴。我的生活完全變了,姐妹們的小圈子不走了,外出吃飯不去了。我不參加任何聚會,與親友的來往也淡下來。現(xiàn)在,對孩子的渴望讓我徹底放棄了所有活動,惟一做的只有一件事,一到周末和節(jié)假日,我就拖著家良四處尋方覓藥。我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我的生活和心態(tài)正一點一點地偏離軌道。
隨著生活范圍的縮小,一向有著寬闊胸懷的我變得敏感、多疑,會不由自主地去揣測別人的臉色和言語。一些好心的詢問,善意的安慰,在我眼里都是譏諷和嘲笑。
從結(jié)婚之前到懷第一個孩子那段時間,我和家良是那樣和諧,那樣甜蜜?,F(xiàn)在,我一面不知疲倦地尋醫(yī)問藥,一面以一種迫切的心情每夜纏著家良。每一次,我都會在心里祈禱:“但愿這次能懷上!”昭然若揭的目的,讓曾經(jīng)的歡愛徹底變了味。我的心思全在要一個孩子上面,徹底忘了去享受性愛的歡愉,也忘了去顧及家良作為一個男人的本能需求。
最初,家良體恤我的良苦用心,積極配合著我,可后來卻變了,面對我的嘮叨和瘋狂糾纏,他開始敷衍和消極怠工。從戀愛到結(jié)婚這么多年,從來沒有為這件事發(fā)生過爭執(zhí)的我們有了爭吵。那天,家良出差一周后回到家,他看上去有些疲憊。我有些心疼,可為了早日實現(xiàn)愿望我還是纏住了他?!懊懒_,我累,讓我好好休息。”他裹緊了被子,我卻將他纏住,“你去了那么些天,說不定這次就成功了?!薄懊懒_,我真的累了,不要這樣好不好?”他又拉過被子蓋上。
羞惱讓我不顧一切地將他的被子掀掉,嘴里還忿忿地說:“我讓你睡!讓你睡!”“你!真是不可理喻!”家良從衣柜里重新拿了一床被子睡到了另一間房。我嚶嚶地哭了好久好久,家良啊家良,你為何就不明白我內(nèi)心的苦衷,不遷就一下?
我沒有和家良較勁,冷戰(zhàn)會延誤我的愿望不能早日實現(xiàn)。第二天,我態(tài)度誠懇地向家良檢討。家良說:“美羅,我們?nèi)ヮI(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吧?!蔽也煌?“我要自己生!我要孩子身上有著我們共同的骨血?!奔伊伎嗫谄判呐e了許多例子,說只要我們付出真誠的愛,盡心盡力去照顧他,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一樣和父母貼心。但我絲毫不動心。
我變得愈來愈不自信
家良開始變了,回來得愈來愈晚,待在家的時間愈來愈少。就是在家里,他也極少說話。我陷入到岌岌可危的境地。
以前家良回來再晚,出去的時間再久我都相信他,相信他不會背叛我,背叛家庭??涩F(xiàn)在,我怕家良晚歸,怕家良出去辦事……因為遲遲不能生孩子,我有了好多的怕,整個人變得非常不自信。
我曾經(jīng)耳聞目睹的婚變故事,無一不是從男人的晚歸開始。我開始偷偷查家良的手機,用筆記下陌生號碼,跑到電話亭用方言打過去。如果是男人我會說打錯了;如果是女人,我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過去刨根問底。
已經(jīng)好長時間無心過問家良衣著儀表的我,開始注意他每天穿的什么衣服,衣服上是否有可疑痕跡,口紅印、香水味、與我不同顏色長短不一的頭發(fā)……在長達半年的時間里,我都這樣很不自信地做著可能很多女人都會做的傻事,但最終,我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我還是纏著家良,只不過,又多了一個目的:掏空他,讓他沒有精力在外面胡來。
我加緊步伐,把中藥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倒,只為了快點生一個屬于我和他的孩子,挽留我們的感情?!懊懒_,我們好好談?wù)?”當(dāng)家良說這話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他果真要向我攤牌了!
“什么也不要說!我不會答應(yīng)的,家良,給我時間,我一定可以生一個健康的寶寶,相信我!”我將家良堵了回去,我不想揭穿他,不想質(zhì)問不想撒潑。我想好了,無論家良做了什么,我可以原諒他,只要他不離開這個家!可家良還是走了,在我不在家的時候。桌上有一封信,“美羅,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其實我也不輕松,包括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心里都是有負(fù)擔(dān)的。別人回到家里,就可以徹底地放松,可是我到了家……”家良決定離開幾天,讓彼此都得以喘息。
天使降臨
我一次次打家良的手機,都是關(guān)機。我瘋狂地四處尋找家良,卻沒有得到關(guān)于他的任何訊息。我的意識陷入一片混亂,滿腦子都是家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情景。那種煎熬那種折磨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生不如死的念頭讓我顫抖著手打開了床頭柜,開啟了好幾個藥瓶,將那些藥粒一古腦往嘴里塞。
就在意識漸漸模糊時,我聽到了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然后看到家良走了過來。“美羅你在干什么?”家良撲過來打掉我手里的藥片,“你怎么做這樣的傻事!美羅……”“因為我不能生孩子!因為你不再愛我了!”“胡說!”家良抱起我就往外跑,“美羅你要挺住,美羅你一定要好好的!”
原來,家良本來想在朋友那里住上幾天,可是到底不放心我,半夜三更返回了家。“美羅,我真的只是覺得壓抑,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我不讓他再往下說。這個離開幾個小時就放心不下我的男人,用他的行動告訴了我,一切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和家良去了SOS兒童村。一個穿著火紅衣服,扎著蝴蝶結(jié),花枝招展的小女孩,搖搖晃晃地走到我們面前,仰起臉,稚聲稚氣地問:“你們是爸爸媽媽嗎?是來接我的嗎?”淚一下子從我的眼里涌出來,我蹲下去一把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明媚的陽光照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枝頭的蓓蕾正在綻放,春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