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曉峰

河西走廊在今天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意義上的地理概念了,它已經(jīng)成為一種歷史和文化的總稱。越來越多的史學家和探秘者來到這里,尋找歷史存留的記憶,千方百計挖掘曾經(jīng)淹沒在茫茫史海中的點點滴滴。人們渡過滔滔黃河,越過高高的烏鞘嶺來到河西走廊,發(fā)現(xiàn)著這里新的秘密。千里河西對于探險家來說,仍然是一塊處女地。

張騫是將河西走廊傳播于天下的第一人,這個后來封侯拜相的書生胸懷天下,他的目光超越了時代的局限,沒有僅僅停留在關中平原和八百里秦川,而是越過了祁連山和天山,走向更遠的地方。他身體力行,克服常人難以想象的重重困難,歷經(jīng)千難萬險,兩次穿越河西走廊,翔實地記錄了河西的山川風貌、民俗風情、軍事分布、山關險隘,這些都為解決河西問題打下了基礎。張騫把河西走廊推上了漢王朝的戰(zhàn)略前沿,沒有他的鑿空西域,河西這塊土地還要在沉睡中等待機會。

漢武帝以他超常的戰(zhàn)略眼光奠定了河西的地位,于是,在這條南有祁連山、阿爾金山,北有龍首山、合黎山的天然走廊中,上演了一幕幕金戈鐵馬的武行大戲。漢武帝不拘一格地選拔了一位青年將領——弱冠之年的霍去病,一個翩翩少年以他的聰慧和膽識在這里建功立業(yè)。他躍馬揚鞭,橫掃王庭,孤軍深入,直搗匈奴老巢,最終封狼居胥,建立不世之功。河西的局面頓時別開生面,河西走廊為這個少年英雄提供了施展才華的舞臺,他的天分和才智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現(xiàn),河西也因為這個少年英雄衍生出許多傳奇。就在他大展宏圖的時候,卻天妒英才,英年早逝。漢武帝依據(jù)祁連山的形狀,專門從河西運去石頭為霍去病修建陵墓,這是一個帝王對軍事將領的最高禮遇和賞識。英明的漢武帝在他的軍隊占領河西后就及時設立武威、張掖、酒泉、敦煌河西四郡。用今天的目光回望過去,我們不得不佩服他的偉大,河西四郡的設立無疑像一把匕首扎進了匈奴人的胸膛,確保了大漢天下的安定,同時分開了祁連山南部游牧民族和北部游牧民族的聯(lián)合,解除了大漢的后顧之憂。河西穩(wěn)則天下穩(wěn),河西走廊像一只楔子牢牢地釘在了西部,它是漢王朝伸向西域的一條有力的臂膀,這只張開的臂膀牢固地控制著西部邊疆,這種一勞永逸的策略被后世沿用了1000多年。

漢武帝用強硬的武力手段解決了匈奴問題,同時也結束了漢朝長期被動的和親政策。戰(zhàn)事結束后,大漢興盛的曙光來臨了,人們可以安心發(fā)展生產(chǎn),開始男耕女織的安定生活。南方的絲綢特產(chǎn)也有了輸往域外的機會,絲綢貿(mào)易漸漸興隆,華麗的絲綢匯集到洛陽,又從那里出發(fā),到長安,進甘肅,沿河西走廊到大宛。用絲綢鋪就的金光大道正式開通,這就是舉世聞名的絲綢之路。河西走廊成為絲綢之路上最為重要的一段,同時迎來了它的繁榮時期。中原先進的文化和生產(chǎn)方式在這里安家落戶,西方的文明在這里發(fā)揚光大,東進西出的商旅牽引著成群的駝隊穿梭在河西走廊。夕陽西下,美麗的河西笑迎八方來賓,河西走廊和大漢朝的經(jīng)濟一樣呈現(xiàn)出一派繁榮景象。

干旱少雨的河西走廊得益于祁連山的庇護,才使這里生氣勃勃。長期控制河西的匈奴逐水草而居,游牧文化和農(nóng)耕文化相互依存。霍去病把匈奴趕出河西后,大片肥沃的土地等待耕耘,漢王朝便采取了移民政策,大批中土移民來到河西走廊,河西的人口急劇增加。人口的增加為鞏固河西的穩(wěn)定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同時,大量移民也成了穩(wěn)固國防的生力軍。移民在這里屯田戍邊,來自全國各地的不同文化在這里匯流,久而久之,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河西文化。河西走廊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成就了世外桃源,漢朝以后的戰(zhàn)爭很少波及到這里,所以,河西走廊的生產(chǎn)力得到了空前的發(fā)展,尤其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技術在全國遙遙領先,河西成了富饒之地,河西人民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絲綢之路也日漸繁榮起來,河西走廊作為絲綢之路的必經(jīng)之地,不論是南、中、北三路中的哪條路,張掖都是交匯點,河西走廊的戰(zhàn)略地位很快得以凸顯。

絲綢之路是商業(yè)之路,也是文化之路。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帶來了文化的發(fā)展,人們精神層面的追求開始顯現(xiàn),西方的佛教文化深深吸引著中原人士的目光,西天取經(jīng)才能付諸行動,絲綢之路的開通為這種宗教活動提供了必要的條件,于是一批批的僧侶沿著絲綢之路經(jīng)過河西走廊到印度,學習佛教知識,朱士行、法顯、唐玄奘都是從這里走向了佛教的圣壇,絲綢之路無形中又成了佛教之路。中原人士在通向佛國的路上艱苦跋涉,西方的大德高僧也在前往中土的路上辛勤奔波。站在祁連山頂往下看,兩股相向而行的隊伍,或許在敦煌的某個寺廟相遇,或許在酒泉的泉湖邊談經(jīng)說道,或許在張掖的大街上躑躅而過,或許在武威的城門口交流經(jīng)卷。河西走廊以空前開放的姿態(tài)接納和吸收著來自不同方向的文化,并率先接受著佛文化的熏陶。

佛教文化從西而來,敦煌是河西走廊最早迎接佛光的地方,鳴沙山的沙粒閃著金光。虔誠的佛教徒秉承佛的意愿在三危山下開鑿佛龕,供奉佛像,一時丁丁當當?shù)蔫忚徶暡唤^于耳,年復一年,這個過程經(jīng)歷了幾百年,河西人用耐心和虔誠鑿出了一個佛的大千世界,成就了一個奇跡,令后人的目光閃現(xiàn)出驚異。隨后,河西的其他城市也大興土木,修建寺院、開鑿石龕供奉佛祖,安西榆林石窟,張掖馬蹄寺、大佛寺,武威的天梯山石窟,炳靈寺石窟都是佛教文化在河西興盛的印記。至今,河西還不時發(fā)現(xiàn)新的佛教文化遺存,神秘的河西到底有多少未解的謎團等待破解,也還是個未知數(shù)。

河西走廊東西長近1000公里,兩邊山峰對峙,走廊內戈壁、沙漠、綠洲交錯縱橫,既有湖光山色,也有冰川森林;既有大片草原,也有良田萬頃。這種特殊的地形地貌、獨特的民風民俗在其他地區(qū)很難見到,所以,行進在河西走廊可以領略不同的風情。這里有中國最美的草原、最美的丹霞地貌、離城市最近的冰川、全國獨有的少數(shù)民族、亞洲最大的馬場,千里河西濃縮著各類文化的精粹,河西走廊是一部大書,需要耐心品讀。

文化的力量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它可以改變人的世界觀、價值觀,也可以改變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條條框框。是文化的力量推動著世界浩浩蕩蕩地向前發(fā)展,是文化的力量傳承著我們這個民族生生不息。經(jīng)歷了2000多年的河西文化在風沙的磨礪下依然金光閃閃,河西走廊又從后臺走向了前臺,不論是考古學家還是經(jīng)濟學家,都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新的助推力,他們試圖通過研究河西的發(fā)展史來破解現(xiàn)實條件下的難題。河西走廊的人文史是中國歷史不可斷裂的一根鏈條,我們用嶄新的思維和眼光去審視,或許會看到一個不同凡響的新的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