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玲
“陳鋼,快起來下樓去買包子?!卑职趾磺宓穆曇魪母舯诜块g傳來。爸爸上夜班,凌晨才回來。我愛睡懶覺起不來,但陳玉已經(jīng)起來了,她可以去買呀。
“聽見沒?妹妹餓了!”爸爸加重了語氣。我無奈地爬起來,抓著錢跑下樓去,心里一百個不服氣。憑什么每次都是我去買包子,陳玉又不是沒長腳。
我把包子扔在桌上,就掏出掌上游戲機躺在沙發(fā)上玩?!鞍职终f不可以玩游戲,你別玩了?!标愑褡叩轿腋罢f。我側(cè)過腦袋說:“你多大?我多大?你憑什么管我?”陳玉說不過我,就跑去屋子告狀了,我趕忙把游戲機藏到沙發(fā)墊子下。睡眼朦朧的爸爸走出房門,對我說:“誰讓玩游戲的?把游戲機交出來?!蔽已b著沒聽見,不去拿游戲機。
“信不信我揍你?”爸爸火大了,找來了皮帶。以前他只要一拿皮帶我就會奪門而出,等他氣消了,回來就沒事了??蛇@次我偏不逃,我想看他究竟會下多重的手。
他的嘴角不住地抽動,甩動皮帶朝我抽過來。“啪”的一聲,皮帶悶聲落在我后背上?!鞍职謩e打哥哥!”陳玉慌忙用自己的背護住我的背。“要你管!”我把陳玉推開,抓起衣服奪門而逃。
我在大街上奔跑,不住地問自己是他的孩子嗎?為什么他對我總是那么苛刻,為什么我長得跟他不像,為什么媽媽要去外地做一個報關員,兩個星期才回來一次……
在街上溜達到傍晚,我饑腸轆轆,不得不回家。我站在樓下望著家里的窗戶,“上去呀!”我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見爸爸虎著臉瞪我。我撇撇嘴,懶洋洋上樓去。他跟在我后面,腳步聲“噔噔”地響。
陳玉開了門,看見我就興奮地嚷嚷:“哥哥你可回來了,爸爸找你一天了……”我心里有了些許溫暖,但還是沉著臉吃完了他端過來的熱粉絲,然后鉆進了自己的房間。陳玉在客廳里讀作文給爸爸聽,父女倆有說有笑。我更加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星期五是爸爸的生日。陳玉張羅著給他準備禮物,我只當自己是個局外人。但那天放學后我還是早早回到家,沒有生日蛋糕,沒有美味佳肴,只有一小鍋長壽面。
陳玉送給他一首歌和一張賀卡。我什么也不說,低頭提起筷子,第一口面條沒舍得咬斷,一口氣囫圇吞下去了,意味著祝福他健康長壽。
晚飯后我在房間里寫作業(yè)。電話鈴響了,我知道是媽媽。
我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聽見他說:“……愛歸愛,但愛的方式肯定不一樣。女孩子是要捧在手心里疼的;男孩子得去燒,去敲打,才能煉成一塊有用的鋼……”
我的喉嚨哽咽了。
明天媽媽回來我想對她說,原諒我曾經(jīng)懷疑自己是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