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蓮生
我遇見一個女子,她說她有很多雙耳朵。
后來的許多日子里,我總能輕易記起那個下午,午后的陽光透窗斜照進來,狹窄的房間里,她靜靜地站著。我望見陽光涂抹在她唇上,飽滿的,鮮潤的,水蜜桃一樣的唇,我似乎能嗅到一絲絲甜蜜味道。她說,我有很多雙耳朵。
兒童時,她有一雙耳朵,聽媽媽哼唱童謠。后來又長幾歲,又生出一雙耳朵,聽周杰倫口齒不清地唱著方文山寫的歌,字里句里彌漫著中國風,哼哼吼嘿。然后呢,到了情竇綻開年紀,又有一雙耳朵靜靜地歡喜著,聽一些情歌,歌里有美好浪漫有透明憂傷。在下雨天,在晴天,在大霧繚繞的清晨,在月色朦朧的夜晚,也都各有一雙耳朵,聽不同的曲子,不同情調(diào)。這么多雙耳朵,和睦地生在一個人的身上。
我忽然就笑了起來,這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子。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我愛她的理由,她有許多雙耳朵。一個說自己有許多雙耳朵的人,多可愛。我愛她的可愛。
愛,這是一個奇妙的字眼。有時,都不知如何能夠形容。
她曾經(jīng)問過我,我們的愛情,深有多深,淺有多淺?
想了想,我說,我不能回答愛的深淺,但我知道你在我心里的那一份感覺,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卻又像風琢磨不住,像手紋,像散發(fā)的香水味,像愛不釋手的紅色高跟鞋。
這個長了許多雙耳朵的女子哈哈大笑起來。她問我,第一次寫情書,我猜你是從那些什么情書大全之類的書上抄襲的。
好吧,我承認,我說她像風像手紋像散發(fā)的香水味像紅色的高跟鞋,其實是抄襲了蔡健雅的《紅色高跟鞋》。真笨,我都忘記她有許多雙耳朵,那么多耳朵,自是有一雙是聽過蔡健雅的。
蔡健雅,這個并不漂亮的女子,她有一把漂亮的聲音。我第一次聽她,覺得不好,很長一段時間看見她的名字我就跳過。我是一個怪脾氣的人,稍有不歡喜就寫在臉上,還會厭屋及烏,很有幾分瑕疵必報的狗熊氣概。
后來卻又喜歡蔡健雅了,那是在戀愛之后。
我也有許多雙耳朵。若把這時光分成一個個刻度,每個刻度我都有一雙不一樣的耳朵,挑剔地選擇著自己喜歡的聲音。樸樹、許巍、鄭鈞、莫文蔚、老狼、汪峰、張惠妹、蔡健雅……他們是時光的寵兒,我用不同的耳朵聆聽他們的呼吸。
當長出能夠觸摸蔡健雅呼吸的耳朵時,我也明白了愛情,以及愛情里的許多規(guī)矩。
愛情有規(guī)矩,就像每個游戲都有規(guī)則。
人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耳朵,聽自己能夠接受的獨特聲音。而愛情,人人都有自己的愛情規(guī)矩,如何愛,有多愛;向左,向右,或左燈右行,這是我們的愛情。
“該怎么去形容你才最貼切,拿什么跟你做比較才算特別,對你的感覺,強烈,卻又不太了解,只憑直覺?!?/p>
這樣也好吧。
愛情是什么?我不想太認真思考。只要這一刻我愛你而你也是愛我的,我們在一起,歡喜,靜默,現(xiàn)世安穩(wěn)。這是我們的愛情守則,我們一起讀,讀一輩子都愿意。
我問她,你愛我,是什么樣?
像愛不釋手的紅色高跟鞋,她這樣回答我。
我當然知道她也在抄襲蔡健雅的歌句,不過,我喜歡,我喜歡聽她說,我像她愛不釋手的高跟鞋。她有很多紅色跟鞋,就像她有許多雙耳朵;她愛她的紅色高跟鞋。
我第一次遇見她,她穿了一雙別致的紅色高跟鞋。
踩著紅色的高跟鞋,她亭亭玉立,望著我,很認真地說,我有許多雙耳朵。就是那一瞬間,我為我愛她找到許多理由。勇敢地,美好地,用我們獨特的方式,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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