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燕

《畢業(yè)生》中歪曲的女性形象

楊曉燕

影片《畢業(yè)生》反映了美國青年一代的反文化運動，但對當時風起云涌的婦女解放運動殊少反映。影片中的女性被極端化地分為兩極：“壞女人”和“天使”。影片中的羅賓遜太太和伊萊恩都是完全按照男權社會的標準被塑造的，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女性相差甚遠。

美國電影；《畢業(yè)生》；女性形象；男權社會；婦女解放運動

二戰(zhàn)后，美國進入繁榮發(fā)展的時代?！暗?0年代中期，僅占世界人口5%的美國生產(chǎn)和消費了世界三分之一的產(chǎn)品”，美國從物質上進入歷史學家稱為的“富裕社會”。在政治生活中，由于冷戰(zhàn)，美國的反共宣傳達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戰(zhàn)后繁榮帶來的對物質享受的貪婪追求，使美國的青年一代感到厭倦。政治思想的壓抑，追求一致的保守思潮使他們窒息。他們中的一部分開始從戰(zhàn)后美國傳統(tǒng)的價值觀中分離出來，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反主流文化運動。以青年學生為主流的反文化運動與民權運動、反越戰(zhàn)運動和婦女解放運動匯合在一起成為60年代的巨大潮流，沖擊著美國文化傳統(tǒng)的各個領域［1］。

1967年的電影《畢業(yè)生》正是在這樣的社會文化背景中誕生的，它贏得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金球獎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影片、最佳男女新人獎。1996年，美國電影學會評出的一個世紀以來100部最佳影片中，《畢業(yè)生》也名列其中。影片深刻地觸及了社會現(xiàn)實，響應了青年一代渴望自由新鮮空氣的呼聲。然而，在婦女解放運動風起云涌的60年代，在一部籠罩自由主義光環(huán)的反文化電影中，我們?nèi)匀浑y覓女性運動的蹤跡。該片中的女性被極端化地分為兩極：“圣女或蕩婦”［2］。

一、羅賓遜太太：本杰明性解放的催化劑

《畢業(yè)生》中的羅賓遜太太，被塑造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她擁有美國中產(chǎn)階級眼中的“理想家庭”——成功的丈夫，就讀于名校的女兒，然而浮華生活背后的極度空虛在時刻吞噬著她的內(nèi)心，她經(jīng)常借酒澆愁，最后竟然引誘丈夫同事的兒子，與之私通。

從她與本杰明的談話中，我們得知她與丈夫的草率結合釀成了不幸的婚姻。他們擁有各自獨立的臥室，彼此間幾乎沒什么交流。即便如此，她與本杰明的“不倫之戀”仍有些牽強附會。風韻猶存的羅賓遜太太完全可以選擇離婚以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作出如此令人唾棄之舉。她被刻畫成了一個“蕩婦”。她與本杰明之間不存在共同語言，他只是滿足她的性欲的一個獵物。這一點，從他們在賓館幽會時的對話中顯而易見：

本杰明：等一下，好嗎？（打開了燈）羅賓遜太太，我們這次是不是應該先聊一會兒？

羅賓遜太太：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聊的。（關掉了燈）

……

羅賓遜太太：你想聊什么？

本杰明：什么都行。

羅賓遜太太：告訴我一些你上大學時的事兒吧！

本杰明：天哪！還是談點別的。

羅賓遜太太：藝術呢？

本杰明：不錯的話題，你先來。

羅賓遜太太：你先來，我對藝術一無所知。

在與本杰明的關系中，羅賓遜太太處于絕對的掌控地位。在慶祝本杰明畢業(yè)的晚會上，她借找洗手間為由闖入本杰明的臥室，又請求本杰明送她回家。接下來，一步步把本杰明騙誘至其家，讓他喝酒并幫她拉下上衣的拉鏈，直至赤身裸體從浴室中沖出來把本杰明堵在臥室里。攝像機的鏡頭掃過相框中映出的羅賓遜太太赤裸的身體，并多次閃過她的胸部及腹部。

在好萊塢電影中，女性形象長期處于一種疏離、邊緣甚至是缺席的狀態(tài)。經(jīng)典好萊塢電影中的女性，總是處于“客體/被看/被拯救”的位置［3］。 在《畢業(yè)生》中，羅賓遜太太的身體成了影片的一大賣點。她那條正在穿絲襪的長腿在《畢業(yè)生》的DVD封面上霸道地占滿人們的視線，而在這條長腿后面，站著迷惘與困惑的本杰明。

經(jīng)不起羅賓遜太太的誘惑，本杰明發(fā)起了他們的第一次幽會。然而，到賓館開了房后，本杰明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和魯莽。這時，“壞女人”恥笑本杰明從未有過性經(jīng)歷，煽動本杰明邁出了性解放的第一步。至此，羅賓遜太太選擇這位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作為獵物的原因逐漸明朗化：影片的主題是60年代青年學生的反主流文化運動，本杰明的反叛是影片的焦點，羅賓遜太太就順理成章地被極端化、刻板化地塑造成一個“蕩婦”，以幫助本杰明完成反叛的第一步——性解放。導演借本杰明之口告訴觀眾：他和羅賓遜太太私通不是為了宣泄自己的空虛和無聊，而是為了反抗幾乎令他窒息的、腐朽的中產(chǎn)階級文化。

影片還處處暗示我們：本杰明是積極向上的青年，他之所以誤入歧途是被邪惡的“壞女人”所引誘。與本杰明私通后，羅賓遜太太一副情場老手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心虛和愧疚，而本杰明卻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本杰明：我不該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到一個心碎的酒鬼身上。

羅賓遜太太：我明白了。

本杰明：如果你以為我是因為寂寞才來找你，你就大錯特錯了。這是我做過的最惡心的事了。你達到了目的而我卻經(jīng)受著心靈的折磨。

在這樣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電影中，女性仍逃脫不了被邊緣化、被貶低或歪曲的命運。在《畢業(yè)生》公映的4年之前，女權主義的先鋒貝蒂·弗里丹發(fā)表了影響深遠的《女性的奧秘》一書，掀起了婦女解放運動?！傲呤甏呐畽嘀髁x運動迸發(fā)出的是長期壓抑后積聚起來的巨大能量，覺醒喚起的力量洶涌澎湃，沖擊著美國社會的各個角落?！保?］然而，在這部電影中，我們絲毫覺察不到激進女權主義運動的氣息。羅賓遜太太被塑造成一個邪惡無恥的“蕩婦”，而本杰明的母親布拉多克太太則是一位唯夫命是從的小主婦，她們可悲地被構架成男性主導世界的 “他者”或“局外人”，根本無法得到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機會，因為電影故事均圍繞男性為中心［5］。

二、伊萊恩：助本杰明完成反叛的“天使”

與羅賓遜太太的私通雖然是本杰明反叛中產(chǎn)階級文化的第一步，然而這位“壞女人”卻把本杰明引向了墮落。這時，羅賓遜太太的女兒，清純、可人的伊萊恩出場了，她不僅溫柔善良，還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一名大學生。

在羅賓遜先生和布拉多克夫婦的敦促下，本杰明極不情愿地開始了和伊萊恩的第一次約會。開始他對伊萊恩十分冷漠，甚至帶她去脫衣舞酒吧。伊萊恩氣憤地沖出了酒吧，視之為一種羞辱。本杰明向她解釋，自己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不愿接受父母對自己人生的安排，而和她約會完全是父母之命。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令人瞠目結舌：他們相擁而吻，彼此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伊萊恩這么快就愛上了一個第一次約會就故意羞辱她的家伙，這樣的轉變令人費解。

后來，伊萊恩得知與本杰明有私情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備受刺激，一氣之下離家返回學校。然而，當?shù)弥窘苊饕宦纷穼ぷ约旱搅瞬死麜r，她又撲進了本杰明的懷抱，似乎忘記了本杰明與母親的“不倫之戀”。接下來，伊萊恩全然不顧父母與眾親的極力勸阻，在婚禮快要結束時和本杰明一起逃離教堂。她似乎忘記了本杰明是破壞她家庭的罪魁禍首。

與母親形成鮮明的對比，伊萊恩被塑造成一個“天使”，她純潔、善良而溫順?！皦呐恕卑驯窘苊饕肫缤?，“天使”義不容辭地擔當起解救本杰明的任務。然而，“天使”在完成男權社會賦予她的任務的同時也喪失了自我。伊萊恩和她母親都是完全按照男權社會的標準被塑造的，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女性相差甚遠。

影片《畢業(yè)生》反映了20世紀60年代美國青年一代的反主流文化運動，體現(xiàn)了那個年代社會價值觀念的轉向。然而，在這樣一部綻放著自由主義光芒的電影中，刻板的、被歪曲的女性形象卻隨處可見。

[1]朱永濤.美國價值觀：一個中國學者的探討[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2：58-59.

[2]劉建明.西方媒介批評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7：337.

[3]陳旭光，蘇濤.美國電影經(jīng)典[M].北京：對外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出版社，2005：19.

[4]錢滿素.錢滿素文化選論[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266.

[5]應宇力.女性電影史綱[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8.

I1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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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0）11-0115-02

楊曉燕（1981-），女，河南三門峽人，碩士，河南科技大學（河南洛陽471003）外國語學院公共外語教研室助教，研究方向為美國社會與文化。

2010-01-30